“姐,宁神医来啦!”
宁远午后抵达清河县的云锦庄。
这里比往日热闹些许。
三两衣着华贵的妇人,由丫鬟仆从簇拥着,正低声交谈。
她们神色间带着几分隐秘的喜悦,又有些许警剔。
见胡巴等几个身形魁悟随着宁远进来,不约而同地将手中或揣在袖中的小包裹紧了紧,如同护着稀世珍宝,随后匆匆登上门外的马车离去。
宁远扫过这一幕,心下稍安。
这说明,他带来的“雪花精盐”极受欢迎,销路畅通啊。
“你们在这里等着,”宁远对胡巴低声吩咐了一句,便随着像小雀儿般欢快的聂晴儿向内院走去。
“宁神医,您可算来啦!”
刚踏入庭院,一个温婉的声音便伴着清冷的空气传来。
宁远抬眼望去,只见聂雪正站在一株覆雪的梅树下,怀中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
在宁远印象中,聂雪是天生丽质的女强人,不施粉黛,但却非常看到。
今天却刻意施了粉黛,姣好的黄金身段披着一件锦缎斗篷,衬得她那张脸越发端庄。
乌黑的发髻上只斜簪一支简单的玉簪,几缕青丝被风吹拂,轻柔拂过她白淅的脸颊。
这让宁远不由得想到,前世那些古装剧家的小姐。
但显然,聂雪这个如假包换的大干美女,更胜一筹。
“聂老板,”宁远抱拳行礼,脸上也露出笑容,“看来生意颇为兴隆?”
聂雪微微颔首,眸光流转间,“托宁神医的福,生意确实极好。”
“不过,有桩事还需与您商议。”
她侧身示意,“外间寒,我们进屋详谈?”
二人进了暖阁,房门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寒意。
聂雪将白猫轻轻放在铺了软垫的椅子上,这才在宁远身旁的檀木椅上坐下,神色间略带一丝歉意。
“不瞒宁神医,我私下做主,取了些许精盐,分赠与相熟的几位夫人试用。”
“虽是白送,但口耳相传,效果奇佳。”
“今日前来问询、订货的人便络绎不绝。”
说到这里,聂雪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您上次送来那一石精盐,眼看就要售罄了。”
“这么快?”宁远没有想到自己提炼的精盐这么抢手。
聂雪点头,眼中闪着光。
“单单今日入帐的定金,便有一千八百两有馀。”
“依我看,最迟明日,存货便清,不知下一批货,宁神医何时能够备妥?”
宁远沉吟片刻,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我会尽快安排。”
“哦对了,另外,县衙赵县令那边,还需聂老板费心,打点一下。”
“我估摸着,咱们这里动静,他迟早会知晓。”
“宁神医放心,”聂雪抚摸着重新跳回她膝上的白猫,语气从容。
“昨日您走后,我便已备了份薄礼送去,算是提前打个招呼。”
“让你破费了。”宁远道。
聂雪浅笑嫣然,目光清澈。
“你我既为同道,共图大计,又何须分彼此?”
“这些都是应当的,”聂雪说话时,眼波柔和,一直盯着宁远。
那有敬佩又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含苞待放。
这看的宁远就有些不自在了。
这聂雪不会是喜欢上老子了吧?
那不可能。
自己就是一个猎户而已,她家境好,身段脸蛋更是比得上自家颜值最高的老三。
离开云锦庄时,宁远特意留下猴子等三名得力兄弟,护卫聂家姐妹安全。
回漠河村的路上,胡巴摸着络腮胡,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姑爷,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胡巴尤豫着开口。
“说,”宁远看向他。
“我瞧着那位聂老板,言谈举止,不似寻常商贾之女,更不象是小门小户出身,”胡巴压低了声音。
“哦?何以见得?”宁远其实也有所察觉。
“她的口音…细听起来,倒有几分扬州那边的韵味。”
胡巴道,“扬州那是前朝的繁华盛地,出美人的地方,听说如今大干宫里的好些妃嫔,祖籍都跟扬州有关。”
“只是…”他叹了口气,“‘扬州瘦马’的传闻,姑爷可曾听过?”
那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如今扬州地界被那八大门阀中的王氏把持着,聂老板一个女子,却有如此胆识和财力,一心要…做这掉脑袋的买卖。”
“我寻思着,怕不是与她在扬州的过往有些关联?”
宁远闻言,脚步微顿。
“扬州瘦马”他自然知晓。
那是对被自幼培养、用以攀附权贵的女子的蔑称。
他咂摸了一下嘴,没有接话,心中却对聂雪多了几分探究与敬意。
乱世之中,谁又没有一段不愿提及的往事呢?
回到漠河村家中时,天色已完全透黑了。
宁远刚踏进院门,便见小娟儿端着一盆热水从屋里出来。
“宁远哥!”小娟儿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转身就朝屋里跑去,声音清脆欢快,“宁大哥回来啦!”
屋内,秦茹、沉疏影和薛红衣闻声都迎了出来。
烛光下,三张面容各有千秋,却都带着对宁远的牵挂与迎接归人的暖意。
这一刻,宁远觉得白日里的奔波算计、与各方周旋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无论外界如何纷扰,这里才是他心安之处。
秦茹体贴地为他揉着肩膀,细细禀报这两日修缮房屋的银钱开销,帐目清淅,分毫不差。
沉疏影则端来温热的水,柔声让他烫烫脚,解解乏。
唯有薛红衣,性子依旧清冷,只坐在窗边,就着灯光,细细擦拭着她那柄寒光闪闪的弯刀,仿佛浑不在意,只是偶尔瞥过来看宁远一眼。
她不喜欢像女人一样,为了一个男人去争宠。
“帐目记得很清楚,辛苦你了,”宁远对秦茹笑了笑,又问道,“工匠师傅们安置得如何?”
“都安排妥当了,分住在村里几户有空房的人家,乡亲们都很热情。”
“那就好,忙了一天,我也饿了,准备开饭吧,”宁远揉了揉肚子。
秦茹一听,连忙拉着小娟儿去灶房热饭菜。
她们已和工匠、村民一同用过晚饭,没想到宁远会连夜赶回,并未特意留饭。
此刻,屋里只剩宁远和薛红衣。
宁远看向薛红衣,吹了声轻挑的口哨。
“喂,两日不见,就这么冷淡?夫君回来了,也不过来亲近亲近,说几句暖心我自的话?”
薛红衣举起弯刀,对着灯光看了看刃口,又通过刀面反射的冷光瞥了宁远一眼。
“两天不着家,尽在外头忙着卖你的盐,谁知道你是不是被那聂家姐妹迷住了,乐不思蜀啊?”
宁远听出这话里浓浓的醋意,不由失笑。
他起身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揽住薛红衣纤细却柔韧的腰肢,将她带到自己刚才坐的椅子旁,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我有正事跟你说。”
“干嘛?”薛红衣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由他抱着,但依旧扬着下巴,一副“看你编什么理由”的神情。
“我昨天带着胡巴他们,去了一趟黑水边城,给周大哥他们送了些过冬的物资。”
薛红衣闻言,身体微微一僵,“你你去黑水边城了!”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那些鞑子可是很厉害的,我都要忌惮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