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眼珠一转,几步走到林珂身边,一把将香菱从他怀里给拽了出来。
“哎哟!”香菱惊呼一声。
“叫什么叫!爷还得陪两位奶奶说话呢,你赖在这儿像什么样子!”
晴雯不由分说,拉着香菱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还咬着耳朵数落道:“你又是怎样呀!多大点儿事,竟然还来寻爷告状!好生不晓事!若是扰了爷的兴致,看回头不揭了你的皮!”
香菱则笑道:“谁叫你撞客了似的,你又打不过我,一定要胡闹一番,我倒不如先来寻爷主持公道。”
两人出了屋子,到了廊下僻静处,香菱这才一把甩开晴雯的手,道:“你还说我!还不是你!一见面就要扒我衣裳,还要摸我肚子!”
“眼神绿油油的,跟那饿狼似的!我还当你是在路上撞了什么邪祟呢!我不跑,难道等着被你给吃了不成?”
她理直气壮地道:“既如此,我当然要来找阳气最多的爷啦!爷能镇得住邪祟!”
“”
晴雯被她这番歪理给气乐了,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一下:“你个呆子!我又不是那贾宝玉,哪儿就会见天儿撞客了?”
她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盯着香菱的小腹,问道:“哎,我且问你,你老实交代。我方才摸着,你这腰身似乎粗了些是不是是不是有喜了?”
“啊?”
香菱一听这话,那张粉脸顿时涨得通红,连连摆手,羞得不行:“你你胡说什么呀!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种事!没有的事!”
“真没有?”晴雯狐疑地看着她,“那你娘怎么也跟来了?爷怎么不让别人来,偏让你来伺候秦氏?这不是让你来养胎是什么?”
香菱有些懵懂地眨了眨眼:“我娘是爷恩典,说我娘年纪大了,和我分开不好,让我接来享福的。至于我大约是因为我比较笨,不会像你们那么多心思,爷才放心让我来吧?”
晴雯:“”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扎心呢?
她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一个人在外头这么久,也不说与我通通信,报个平安。我关心你还不好?我是怕你有了身子自个儿还不知道,回头再伤着了!”
香菱撇撇嘴,显然是不信她的鬼话:“胡说。我看你是担心我若是有了,就给你甩在后头了,所以才这般急吼吼地来查验的吧?”
这呆子,有时候直觉倒是准得吓人。
晴雯被戳中心事,脸上一红,却强撑着道:“你你少胡沁!我是那样人么?”
香菱又道:“再说了,我就算给你写了信,你能回信么?你认得几个字啦?我若是写了,还得劳烦你去找别人念,多麻烦呀。”
“嘿!”
晴雯一听这香菱竟然敢小看自己的学问,争强好胜的劲儿顿时上来了。
她双手叉腰,柳眉倒竖,傲然道:“好你个香菱!你真是把人看扁了!你当我是那些个不学无术的?”
“我告诉你!我如今跟着龄官儿认字,已经认了好多的!如今也是能读几句诗,看几页书的了!写信自然也是不在话下!顶多顶多字写不好罢了!”
她指着香菱,文绉绉地拽了一句词儿:“你这般看不起人,说这话忒是倨傲!忒是目中无人!”
“噗哈哈哈”
香菱一听这几个词从晴雯嘴里蹦出来,顿时捧腹大笑,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
“好一个‘倨傲’!好一个‘目中无人’!”香菱指着晴雯,乐不可支,“连这等词儿都会用了,看来果然是好好学过的!只是配上你这副掐尖要强的模样,怎么听怎么好笑!”
“你你还笑!”
晴雯见她笑话自己,更加恼怒,羞愤欲死。
“好你个香菱!我看你是皮痒了!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哎呀!杀人啦!”
香菱怪叫一声,转身就跑。
两个人便又在这廊下你追我赶起来,一红一绿的身影穿梭在梅花树下,嬉笑打闹声传得老远。
屋里。
林珂、秦可卿和王熙凤三人听着外头的动静,也是好生无语,却又觉得有趣。
秦可卿侧耳听着,眼中流露出一丝羡慕:“还是她们好啊。无忧无虑的,想笑就笑,想闹就闹。也没那么多烦心事儿,瞧着就让人舒心。”
王熙凤闻言,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怎么?你如今锦衣玉食,万千宠爱在一身,肚子里还揣着个金疙瘩。如今看来,你又有多少忧虑了?莫不是故意说来叫人羡慕,好气我这个孤寡无助的?”
秦可卿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转过头,勾魂摄魄的眸子看向林珂,眼波流转间尽是媚意。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在林珂胸膛上画着圈圈,柔声道:“婶婶这话说的。我能有什么忧虑?左不过是怕身子不便,伺候不好叔叔罢了。”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王熙凤,唇角微勾:“不过今儿夜里,婶婶怕是才会真让人羡慕呢~”
王熙凤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一张脸瞬间红透了,身子却也不自觉地软了下来,靠向了林珂。
“好个不知羞的”她低声啐了一句,声音却像是蚊子哼哼,反而显得颇有几分渴望。
林珂自是正襟危坐,他可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般是不会太不正经的。
除非忍不住。
演义里有“三马同槽”的典故,虽说那指的是天下大势,带着几分肃杀与权谋的意味,但若将这词儿借用到闺房之中,添上一抹旖旎的色彩,倒也不失为一种别样的风流。
而在林珂的生活里,尤其是在这远离尘嚣的庄园夜晚,他向来是不惮于行这等荒唐之事的。
对于他而言,那种将不同性格、不同身份,平日里甚至有些针锋相对的女子,尽数揽入怀中,让她们在同一张榻上并驾齐驱,那种征服感确实是无可估量的。
更妙的是,他身边的这些个女人们,许是被他调教得好了,又或是因着心里头真真切切只有他一个,竟是个个都善解人意,哪怕羞涩,哪怕有些小小的别扭,最终却总会半推半就地愿意扮演这种角色。
譬如今晚。
锦被翻红浪,烛影摇红妆。
(兄弟们,基本全删完了,我还得补字数。)
这一夜,风雨大作,海棠花瘦。
待到云收雨歇,天色微明之时,屋内浓浓的暖意更是仍未散去。
晴雯拥着被角,缩在林珂的臂弯里,一张俏脸红得像熟透的虾子,一双美目却是水汪汪的,小心地看了眼林珂,随后立刻闭上。
经此一夜,她在欢喜之余,心头那块压了两日的大石头也总算是彻底落了地,解决了自个儿的疑惑。
她又悄悄抬眼,瞥了一眼旁边睡得香甜,嘴角还挂着憨笑的香菱。
只见香菱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极为舒展的睡姿。
晴雯回想起昨儿夜里,这呆子那般勇猛,哪里有半点身怀六甲的小心翼翼?
“哼,果然是个呆子。”
晴雯在心里暗暗啐了一口,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我就说嘛,若是真怀上了,哪敢这样子胡搞?”
“只怕稍微动静大点儿都要吓坏了,定然是保不住的。看来还是我想多了,白白吃了这许多干醋。”
既确定了香菱没有偷跑,晴雯这心里头也就舒坦了。
清晨,众人起身梳洗。
晴雯一边伺候着林珂穿衣,一边便心满意足地盘算着要跟林珂一道儿回府去了。
她是不大喜欢出来的,就像小猫也不爱离开自己的领地。
然而,待一切收拾妥当,林珂却并不打算走。
他坐在桌边,喝着封氏特意给他熬的燕窝粥,慢条斯理道:“你若要回去就先走吧,我还要再留一日。”
“啊?爷不走?”晴雯一愣,手里的腰带都忘了系,“府里”
“府里有平儿她们,乱不了。”林珂打断了她,目光往甄思宜的院落瞟了一眼,“我这才来了一天,昨儿个光顾着咳,光顾着陪可卿和你们了。若是真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那一位定是要有意见的。”
他想起甄思宜幽怨中带着几分傲气的眼神,若是自己这次来了却连她的房门都没进就走,只怕下次再来,那门就真的敲不开了。
晴雯虽然不知道那一位究竟是谁,但也知道爷这是还要去安抚别的狐狸精。
她虽有些不情愿,但也是个识大体的,既然爷发了话,她也没了办法。
“那那我留下来伺候爷?”晴雯试探着问道。
“不必了。”林珂捏了捏她的脸蛋,“你也出来两日了,回去帮我盯着点院子。有你在府里,我放心。乖,听话。”
晴雯被他说得脸红,只得嘟着嘴应了。
她确实是个容易满足的,林珂但凡说一句好话,晴雯就要欢心一天。
其实晴雯留不留下来都无所谓的,但王熙凤那边却不好再留着了。
她毕竟是个守活寡的妇人,在庄子上过夜名不正言不顺,又是荣国府的奶奶。
大过年的,跑出来外头住两日已是极限,那是打着探望秦氏的幌子。
纵然她早已破罐子破摔,不在乎那些个流言蜚语,但也不能真的独身在外太久,到时候林珂面上也不好看。
于是,王熙凤收拾妥当,准备回城。
临行时,她丹凤眼流转,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晴雯,问道:“小蹄子,你家爷不走,你留在这儿也是碍眼。要不要跟我一块儿回去?正好我车上宽敞,咱们路上也能说说话,解解闷儿。”
晴雯闻言,下意识地便往后缩了缩。
她看着眼前这个容光焕发的凤辣子,心里头竟生出几分怯意来。
说实话,她不大想和这个风骚的凤姐儿在一处待着。
昨儿夜里那一幕幕,如今想来,还让她脸红心跳,臊得慌。
她晴雯自认和林珂也算得上是老夫老妻了,平日里也没少在房中有些大胆的举动。
可那到底还是有些底线的,真到了丢在床上大被同眠的时候,她心里头仍是有几分放不开的羞耻感,多半是半推半就。
可她真没见过王熙凤这般这般放得开的人!
那简直让她这个做丫鬟的都觉得自愧不如,甚至觉得自个儿是不是太保守了些?
其实,王熙凤本来也是在房中很传统、保守的女人。
想当初在贾琏面前,她也是端着架子,讲究个身份体统的。
无奈
无奈后来被情势所逼,遇上了林珂这么个冤家,身边又全是些年轻漂亮的竞争对手。
她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男人的后院里,尤其是面对林珂这种贪心的男人,若是不主动些,不豁出去些,那就真的没得肉吃了,连口汤都喝不上!
再加上她一直以来独守空闺,确实寂寞得很,心里头那团火憋得太久了。
在情欲所迫之下,人的底线总是会一步步后退的。
她也就愈发大胆,愈发无所顾忌,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这样。
既有妇人的风韵,又有几分近乎于荡妇的痴狂。
王熙凤看着晴雯那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如今是彻底开了窍了。
什么礼义廉耻,什么三从四德,在快乐面前,那都是狗屁!
她才不管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才是正经。
她心里暗笑:哼,这帮没见过世面的小妮子们,如今还在这儿装模作样。
等她们日后真正体会到了其中的美妙,食髓知味了,只怕比我还要疯呢!
到时候,老娘早就不知道享受多久了!
“怎么?怕我吃了你?”王熙凤挑眉笑道,伸出手指虚点了一下晴雯,“行了行了,知道你脸皮薄。不愿意便罢了,我自个儿走。只是可惜了,路上少个解闷儿的。”
说罢,她也不再勉强,一甩帕子,扶着丰儿的手,扭着腰肢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晴雯站在原地,看着那远去的马车,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觉得脸上还在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