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里,一声冷哼响起。
那是朱元璋。
不是洪武十三年那个还算壮年的皇帝,而是洪武晚年,背有些驼,头发花白,满脸老年斑,眼神却比狼还要凶狠的老朱。
他大步走过来,一把推开了那个尤豫不决的少年。
没有什么废话。
那只布满了老茧、握过刀、杀过人、开过国的大手,猛然抓住了那根荆棘杖最锋利的地方!
没有任何防护。
就是血肉之躯,硬撼锋刃!
“滋啦!!!”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通过天幕,钻进了每一个帝王的耳朵里。
那是皮肉被割开的声音。
朱元璋面无表情,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的手掌死死攥紧,然后用力一撸!
从头,撸到尾!
鲜血淋漓!
血肉横飞!
那些原本不可一世、足以刺穿任何人手掌的尖刺,被这股蛮横到极点的力量,硬生生地给掰断了、磨平了、碾碎了!
原本狰狞的荆棘杖,变成了一根光秃秃、沾满了帝王鲜血的权杖。
老朱把这根杖递到了少年手里。
他的手还在滴血,但他看着少年的眼神,却温柔得不象话。
“拿着。”
“爹给你弄干净了。”
“以后拿着它打人,不扎手。”
……
洪武殿上,朱标站在丹陛之下,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看着天幕上那只血肉模糊的大手,再看着龙椅上那个正要把手缩进袖子里的父皇。
“父皇……”
朱标的声音哽咽了,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儿臣……儿臣不值得父皇遭这份罪啊!”
他全都懂了。
什么胡惟庸案,什么空印案。
父皇杀的不是人,是刺!
是为了让他这个不够狠、不够毒的儿子,能安安稳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不被那群老兄弟给欺负了!
朱元璋把手藏在袖子里,脸上却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哭啥?”
“咱还没死呢,留着眼泪以后哭。”
朱元璋瞪了朱标一眼,只是那语气里,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疲惫。
“标儿啊,你心善,象你娘。”
“心善是好事,当守成之君,百姓有福。”
“可那帮老兄弟……蓝玉狂得没边,除了咱,谁的话他都不听;傅友德心眼多,打仗是一把好手,但要是有了异心,你玩不过他。”
“咱活着,他们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咱要是眼一闭……”
朱元璋指了指天幕,冷笑一声,“你信不信,不出三年,这就不是咱朱家的天下了!”
蓝玉跪在下面,冷汗把后背都浸透了。
他想喊冤,想说自己对太子爷忠心耿耿。
……
永乐朝,奉天殿。
朱棣看着这一幕,手里的茶盏都在抖。
他想起了靖难的时候。
若是父皇当初没把那帮老将杀干净……若是蓝玉还在,若是傅友德还在……
凭他燕王这点兵力,恐怕连长江都过不去,直接就被这群身经百战的老将摁死在北平了!
“父皇把路都铺平了……”
朱棣喃喃自语,“可惜,大哥没走上去。”
“最后这根棍子,落在了朱允炆那个废物的脑袋上。”
苏尘站在一旁,“陛下,太祖爷这是‘爱之深,则为之计深’。”
“但他忘了一件事。”
“哪怕荆棘被撸平了,木头本身,也是会腐朽的。”
“朱允炆拿不住这根杖,不是因为杖上有刺,而是因为他手腕太软,连根棍子都握不住。”
【这就是历史的残酷性。】
【朱元璋以为他能算尽身后事,他把恶人做尽了,想让子孙只管当个好皇帝。】
【可他杀光了能打仗的狼,剩下的全是听话的羊。】
【当外面来了一头真的老虎——比如朱棣时。】
【这群羊,除了咩咩叫着等死,毫无还手之力。】
朱棣的老脸一红。
这天幕,夸他就夸他,怎么还带拉踩的?
我是老虎?
嗯,这比喻听着顺耳。
【这也是困扰了历代开国帝王的终极难题。】
【留着功臣,怕儿子压不住。】
【杀了功臣,怕外敌打进来。】
【这是一个死局。】
【除非……】
【你能换一种活法。】
【不把他们当成需要提防的贼,而是把他们变成——不得不为你卖命的鬼!】
天幕画面骤变!
原本压抑、血腥的色调,瞬间变得肃杀、冷冽,且充满了一种令人窒息的纪律感!
黑色!
漫无边际的黑色!
那是大秦的玄鸟旗,是千古一帝的黑色龙袍,更是那支横扫六国、虎狼之师的黑色甲胄!
【让我们把目光,投向两千年前。】
【看一看那位千古一帝,是如何驾驭他那群比蓝玉更狂、比韩信更傲的虎狼之师的!】
画面中,咸阳宫前,广场之上。
数十万秦军方阵,寂静无声。
没有喧哗,没有私语,甚至连呼吸声似乎都统一了频率。
一个高大的身影,按剑立于高台之上。
秦始皇,嬴政!
他没有象朱元璋那样满眼忧虑地看着儿孙,也没有象刘邦那样疑神疑鬼地盯着功臣。
他的眼神里,只有一种东西——
绝对的自信!
或者是,绝对的掌控!
【大秦军功爵——给狼喂肉,不如教狼吃人!】
……
秦朝,咸阳宫。
原本还在看朱元璋“撸荆棘”看得心惊肉跳的嬴政,看到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
那是属于祖龙的骄傲。
“杀功臣?”
“那是无能者的表现。”
嬴政轻篾地扫视了一眼天幕上的朱元璋和刘邦。
“王翦手握六十万大军伐楚,朕在咸阳高枕无忧。”
“蒙恬统领三十万长城军团,朕从未担心他会反。”
“因为朕给他们的,不仅仅是官位。”
“朕给的,是这世上最公平、也最诱人的欲望!”
李斯站在阶下,深深一拜。
“陛下圣明。”
“商君之法,刻入骨髓。秦人闻战则喜,非为陛下而战,乃是为自己而战!”
“只要这套规矩在转动,他们就永远是陛下手中的刀,而不是心头的刺!”
天幕画面一转,一个普通的秦国农夫,叫黑夫。
他家里穷得叮当响,只有两亩薄田,还要被官府收走一大半。
但他不恨。
他此刻正光着膀子,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在战场上狂奔!
他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只有狂喜!
因为他知道。
手里提着的不仅仅是一颗人头。
那是爵位!
是田宅!
是让全家人翻身做主人的命!
【首级一颗,赐爵一级,田一顷,宅一处,仆一人!】
【不管你是奴隶还是乞丐,只要你敢杀人,敢拼命,大秦就敢给你富贵!】
【这,就是军功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