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
苏尘佝偻着背,抱着一摞竹简,低着头走在宫道上。
前面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铁甲碰撞的声音。
一队凶神恶煞的禁军,在一个身穿绣衣直指官服、满脸阴鸷的男人带领下,正粗暴地推开一座宫殿的大门。
那是皇后卫子夫的寝宫!
“江充!你放肆!”
宫殿内,传来愤怒的呵斥声。
那个叫江充的男人,却只是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
“皇后娘娘恕罪,臣也是奉旨办事。”
“陛下近日龙体违和,常梦见有小木人手持棍棒击打陛下。方士有言,此乃巫蛊之术,有奸人在宫中埋设木偶,诅咒陛下!”
“为陛下龙体安康,臣,不得不查!”
说完,他手一挥。
“挖!”
“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害人的东西给本官挖出来!”
数十名禁军如狼似虎地冲进宫殿,拿着铁锹镐头,对着原本富丽堂皇的地面疯狂挖掘。
珍贵的瓷器被撞碎,华丽的丝绸被踩在泥里。
苏尘站在远处的廊柱后,冷眼看着这一切。
他的手指,在竹简上无意识地抠动着。
他知道这一天会来。
但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狠。
那个曾经为了给霍去病封赏,可以把国库搬空的汉武帝刘彻,如今已经变成了一头又老、又瞎、又多疑的疯子。
他怀疑所有人。
怀疑有人要抢他的皇位,怀疑有人嫌他活得太长。
而那个江充,就是这个疯子放出来的一条疯狗。
……
大明,洪武殿。
朱元璋看着那个飞扬跋扈的江充,气得直接把手里的茶盏砸了!
“混帐东西!”
“一个奸佞小人,竟敢带兵搜查皇后的寝宫?!”
“这刘彻是老糊涂了吗?!那是他的发妻!是他太子的亲娘!他就任由这种小人羞辱自己的家眷?!”
朱标也是看得心惊肉跳。
“父皇……若是连皇后宫里都敢挖,那……太子宫里……”
朱标不敢往下说了。
朱元璋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杀功臣,杀贪官,但他最看重的就是标儿这个太子!
谁要是敢动标儿一根手指头,他朱重八能把那人全家剁成肉泥!
可现在,天幕上的那个皇帝,竟然在纵容外人,把刀架在了自己儿子和老婆的脖子上!
……
画面里。
惨叫声起。
几个宫女被拖了出来,还没来得及喊冤,就被按在地上,当场用烧红的烙铁烫得昏死过去。
江充站在台阶上,手里把玩着一个不知从哪“挖”出来的、沾着泥土的桐木人偶。
人偶上,插满了针,写着刘彻的生辰八字。
“找到了。”
江充阴恻恻地笑了,“把这些东西收好,这可是铁证。”
“走,去下一处。”
“太子宫!”
太子宫外,火把通明,亮如白昼。
太子刘据,那个被刘彻从小寄予厚望,性格宽厚仁慈的男人,此刻正穿着单衣,站在大殿门口。
他看着那些在自己院子里疯狂挖掘的士兵,看着那些被严刑拷打的属官。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
“孤要见父皇!”
“孤要当面问问父皇,他真的信这等鬼话吗?!”
刘据嘶吼着,想要冲出去。
但两柄冰冷的长戟,交叉着挡在了他的面前。
“殿下,陛下有旨,甘泉宫正在清修,任何人不得打扰。”
江充站在火光里,笑得格外猖狂。
“更何况,这木偶还没挖完呢,殿下您要是走了,这罪名谁来担?”
“你——!!”
刘据气得浑身发抖,眼泪在眼框里打转。
他转过头,看向甘泉宫的方向。
那里距离长安有一百多里。
那是他父亲所在的地方。
也是彻底断绝了他生路的地方。
道路被封锁了。
消息被隔绝了。
在那位老皇帝的耳朵里,恐怕听到的只有“太子行巫蛊,诅咒君父”的谗言!
苏尘站在黑暗的角落里,看着那个陷入绝境的太子。
【历史的车轮,又一次碾压了过来。】
【这一次,它碾碎的不是敌人的骨头。】
【而是这对父子之间,最后一丝信任。】
苏尘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世上最惨烈的悲剧,不是坏人得逞。
而是一个好人,被逼得不得不拿起屠刀,变成所谓的“逆贼”。
雨,终于落下来了。
冰冷的秋雨,混着泥土的腥味。
太子宫的大殿里,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那是刘据摔碎了代表太子身份的玉佩。
紧接着,一个充满了决绝与悲愤的声音,穿透了雨幕,响彻在长安城的上空。
“江充老贼!乱我刘家天下!”
“既然见不到父皇……”
“那孤,就清君侧!!!”
锵!!!
宝剑出鞘的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活命。
苏尘站在雨里,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脸上那层伪装的皱纹。
他抬头看着那漆黑如墨的天空,发出了一声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叹息。
未央宫的钟声,在这个雨夜里再次敲响。
不象当年霍去病大胜归来的激昂。
也不象霍去病葬礼时的悲壮。
这一声,象是丧钟。
为这对父子,也为这盛极而衰的大汉帝国。
苏尘太清楚了。
当刘据喊出“清君侧”那三个字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造反这种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刘据不够狠。
他不想杀父,只想杀贼。
可他的父亲,那位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却把他当成了贼。
苏尘佝偻着身子,身上的官服被雨水淋透,贴在身上,冷得刺骨。
他手里捏着一块早年间霍去病给他的通行令牌,那是他现在唯一的护身符。
街面上,到处都是杀红了眼的乱兵。
……
大汉,未央宫。
刘邦看着天幕上那个人间炼狱般的长安城,整个人瘫坐在龙椅上。
“那是长安……”
“那是乃公留给他们的长安啊!”
“刘彻……你个混帐!你个败家子!”
“匈奴人没打进来!你自己先把家给拆了?!”
……
大明,洪武殿。
朱元璋死死地攥着朱标的手,力气大得让朱标都皱起了眉头。
“标儿。”
“父皇,儿臣在。”
“你给咱记住!”
“不管以后咱老了变成什么样!不管谁在你耳边嚼舌根子!”
“你是咱的儿子!是咱选的太子!”
“谁要是敢离间咱们父子,你就拿剑,直接砍了他!不用问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