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颗名为“故乡”的核心被林渊吞入腹中,周围并没有立刻陷入黑暗。
相反,那些镶嵌在岩壁上的古怪设备,还有空气中残留的全息投影,开始疯狂闪烁。
就像是电压不稳的破旧灯管。
滋滋的电流声在空旷的地下回荡,听得人牙酸。
胖子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个意思?这就是回光返照?”
吴邪也停了下来。
他看到不远处一块还没有完全损坏的屏幕上,几个模糊的人影正在剧烈扭曲。
那些人影穿着古怪的长袍,面容模糊不清,但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那种极度的恐慌。
那是汪家的“导师”。
或者说是他们上传到这个“局域网”里的意识备份。
“救……救命……”
断断续续的电子合成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来。
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充满神性的语调。
而是像被踩住尾巴的老鼠。
林渊连头都没回,继续往外走,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很有节奏。
“别看了。”
“那是缓存数据。”
“服务器已经被我吃了,这些只是残留的电流信号。”
话音刚落。
那块屏幕砰的一声炸开。
没有火光,只有一缕黑烟。
紧接着,整个地下空间里,类似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起。
噗。噗。噗。
就像是一个个肥皂泡破裂。
那些盘踞在汪家网络深处,自以为已经获得永生、在幕后操纵了人类几千年的意识体,就这样灭了。
没有任何反抗。
甚至连遗言都来不及交代清楚。
因为承载他们的硬件没了。
就是这么简单,这么物理。
吴邪看着那一缕缕升起的青烟,表情有些恍惚。
“就这样?”
“这就……结束了?”
为了对付这些东西,九门死了多少人,他自己布了多少年的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玩命。
结果最后也就是听个响。
林渊停下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根不知道哪来的棒棒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大概是为了压一压刚才那个“几十亿年苦咖啡”的味道。
“你指望什么?”
林渊含糊不清地说道。
“指望他们变身成怪兽跟我打一架?”
“还是指望他们发表一番感人肺腑的反派演讲?”
“他们就是一段代码,依托于刚才那个法则核心存在的寄生虫。”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胖子在一旁乐了,把工兵铲往肩上一扛。
“林爷这成语用得溜啊。”
“合着这帮孙子就是群蹭网的,您把路由器吞了,他们就全下线了呗?”
“话糙理不糙。”
林渊嚼碎了嘴里的糖。
前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那是之前守在外围的汪家残兵。
他们手里还端着枪,身上穿着精良的作战服。
但现在,这些训练有素的杀人机器,却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有人跪在地上,捂着脑袋惨叫。
有人对着空气胡乱开枪。
还有人目光呆滞,口水流了一地。
“他们脑子里的芯片是联网的。”
霍秀秀看着平板电脑上的数据,脸色发白。
“主网崩溃,他们的大脑直接过载烧毁了。”
吴邪看着那些曾经让他夜不能寐的敌人。
现在只是一群丧家之犬。
没有了“导师”的指令,没有了那个所谓的信仰,他们连普通人都不如。
“老痒要是看见这一幕,估计能笑活过来。”
吴邪低声说了一句。
他掏出对讲机。
“小花,下面清理干净了。”
“剩下的全是疯子,你自己看着办。”
对讲机那头传来解雨臣的声音,背景音里还有直升机的轰鸣。
“收到了。”
“外围的汪家人也一样,突然就丧失了战斗力。”
“看来是真的结束了。”
解雨臣的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松。
还有一点不真实感。
持续了几个世纪的暗战,在今天画上了一个并不完美的句号。
没有史诗般的决战。
只有单方面的碾压和清理。
“走吧。”
林渊不想看那些疯子表演。
他抬脚踢开挡路的一块碎石,径直走向出口的光亮处。
那些疯癫的汪家人甚至不敢靠近他五米之内。
仿佛那是某种生物本能的压制。
即使大脑烧坏了,细胞还在尖叫着让他们远离这个恐怖的存在。
几人终于走出了地下工事。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
京城的郊外,原本是一片荒地。
现在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像是被流星雨洗过一遍。
远处的警笛声正在靠近。
显然这边的动静太大,官方终于反应过来了。
“剩下的烂摊子交给解家和霍家处理。”
吴邪把手揣进兜里,摸了摸那颗冰凉的珠子。
“我们该撤了。”
胖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骨头噼啪作响。
“得嘞。”
“这一趟折腾得胖爷我腰酸背痛。”
“回去高低得整个桑拿,再找个盲人师傅按按。”
林渊站在废墟的一块高地上。
风吹动他的衣摆。
他并没有急着上车离开。
而是转过身,又看了一眼那个黑黝黝的地下洞口。
那种眼神很平静。
但也很深。
吴邪拉开车门的手停住了。
他太熟悉林渊这个眼神了。
通常这意味着,还有麻烦。
“怎么了?”
吴邪走回到林渊身边。
“不是说都吃干净了吗?”
“是不是觉得没饱?”
林渊摇摇头。
“吃是吃干净了。”
“那个‘伤口’我也给它强行愈合了。”
他指了指脚下的大地。
“但是吴邪,你要知道一件事。”
“伤口愈合了,不代表致伤的源头就没了。”
吴邪皱起眉。
“什么意思?”
“几十亿年前,那个撞击地球的东西。”
林渊眯起眼睛,看着天空。
虽然是白天,但他的视线似乎穿透了大气层,看向了深邃的宇宙。
“它虽然碎了,变成了‘终极’。”
“但它原本是从哪里来的?”
“为什么会撞上来?”
“那个把汪家先祖变成‘导师’的力量,真的只是这个碎片自带的辐射吗?”
一连串的问题。
问得吴邪后背发凉。
“你是说……”
“这事儿还没完?”
林渊收回视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那种深沉的气息消散,他又变回了那个懒散的食客。
“那是以后的事。”
“至少现在,这颗星球上的垃圾清理得差不多了。”
“至于天上的……”
林渊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
“要是真敢来,那就加餐。”
他说完,转身钻进了吉普车的后座。
“开车。”
“胖子不是说要请客吗?我想吃肉,大块的。”
吴邪看着林渊的侧脸,长出了一口气。
只要这位爷还在想吃东西,那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顶着。
他也坐进车里。
“胖子,开车。”
“去哪?”
“楼外楼。”
“得嘞!走着!”
吉普车卷起一阵烟尘,向着城区的方向驶去。
身后的废墟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安静。
巨大地下空洞里,虽然核心被吞噬了,但在极深极深的地底岩层中。
在那道刚刚愈合的法则伤疤深处,一缕极其微弱的波动,轻轻颤动了一下。
随后归于沉寂,像是某种等待被唤醒的信号。
正如林渊所说,有些东西,只是暂时被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