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根本没法用常理去走。
脚下那种坚实的触感没了。
每迈出一步，都像是踩在一团黏糊糊的浆糊里。
那种阻力不是来自空气，而是来自空间本身的不兼容。
四周的光线扭曲得厉害，像是有个顽童拿着万花筒在眼前乱晃。
“胖爷我怎么感觉像喝了二斤假酒？”
胖子走得歪歪扭扭，伸手去扶墙，结果扶了个空。
整个人差点栽个狗吃屎。
“别吐。”
吴邪一把拽住胖子的胳膊，把他提溜起来。
“这里重力参数不对，不想飘到天上去就稳着点重心。”
胖子干呕了两声，脸色发白。
“天真，这到底是个啥地界？”
“还没到正地方，这只是那只眼睛散发出来的辐射区。”
林渊走在最前面。
他走得很稳。
这种足以让人把苦胆都吐出来的空间错乱感，对他来说似乎只是微风拂面。
甚至还要更惬意一点。
“看前面。”
林渊抬手指向半空。
那里漂浮着无数块像是碎玻璃一样的东西。
大小不一。
有的只有巴掌大，有的却像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镜。
它们不规则地旋转着，每一块里面都闪烁着诡异的光影。
“这啥玩意儿？”
胖子眯着眼，凑近了一块离得最近的碎片。
那碎片大概有脸盆大小，边缘锋利得很。
里面没映出胖子那张大脸。
反而出现了一个穿着破烂铠甲的人影。
那人正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嘴巴张得老大，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虽然听不见声音，但那股子绝望劲儿直接扑面而来。
“我去！”
胖子吓得一激灵，猛地往后一跳。
“这特么是鬼片现场直播？”
“不是直播。”
张起灵突然开口。
他走到那块碎片前，目光在那人影身上停留了两秒。
“是录像。”
“这是晚唐时期的张家人。”
“他死在这里了。”
众人只觉得后背发凉。
这漫天飞舞的碎片少说也有上万块。
难道每一块里，都记录着一个死在这里的倒霉鬼？
霍秀秀吓得腿都软了。
她死死抓着解雨臣的胳膊，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身上。
剧烈的恐惧加上这里的闷热环境，让她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
那件紧身冲锋衣贴在她身上，勾勒出胸前那一抹惊心动魄的弧度，领口处大片雪白的肌肤因为急促的呼吸而泛着粉红，随着身体的颤抖漾起一阵让人挪不开眼的肉浪。
可惜这会儿没人有心思看这香艳的一幕。
大家都盯着那些碎片。
“这东西叫‘维度碎片’。”
吴邪脑子里的数据流又开始刷屏了。
他看着那些光怪陆离的影像，语速很快。
“那个核心法则是个高辐射源。”
“凡是靠近它的生物，如果扛不住法则同化，意识和肉体就会被撕碎。”
“这些碎片就是他们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
“就像是……”
吴邪顿了顿，想找个合适的词。
“就像是给电脑清理垃圾时留下的错误日志。”
林渊轻笑了一声。
他随手探入虚空，两根手指精准地夹住了一块正要飘走的碎片。
那碎片里是一个清朝装扮的张家人，正被一团黑火烧成灰烬。
“错误日志？”
林渊摇了摇头。
“吴邪，你太理性了。”
“这明明是前菜里的调味包。”
说完。
他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直接把那块碎片塞进了嘴里。
“咔嚓。”
那动静就像是在嚼薄脆饼干。
碎片崩裂，里面的那个人影瞬间化作一道流光，被林渊吞了下去。
“味道一般。”
林渊嫌弃地撇撇嘴。
“恐惧太多，肉质太柴。”
“张家人的血脉虽然特殊，但这种旁系成员的灵魂杂质太多了。”
胖子看得胃里一阵翻腾。
“林爷，您这也不怕消化不良？”
“那是死人啊，还是几百年前的死人。”
“您这口味是不是太重了点？”
林渊没搭理他。
他继续往前走，偶尔伸手拨开那些挡路的碎片。
有时候遇到感兴趣的，就顺手捏碎，吸两口溢出来的能量。
在他的触碰下，那些原本只能看不能摸的影像，竟然像是有了实体一样，能被随意干涉。
“张家也是够惨的。”
解雨臣看着周围那些密密麻麻的死亡记录，叹了口气。
“世世代代填进去这么多人命，就是为了守这么个破玩意儿？”
“不是守。”
张起灵的声音很冷。
他一直盯着前方，眼神里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
“是堵。”
“堵？”
解雨臣没听懂。
“堵什么？”
“堵伤口。”
林渊替张起灵回答了。
他停下脚步，指着前方那片越来越密集的碎片海。
“宇宙是有免疫系统的。”
“但这里，是宇宙受的一处‘法则伤口’。”
“错误的规则在这里泄露，如果不堵上，现实世界就会像刚才那个倒霉蛋一样被烧成灰。”
“你们张家所谓的守护，其实就是拿命去当创可贴。”
“一代又一代，把自己填进去，维持这个伤口不恶化。”
这番话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拿人命当创可贴？
这是一个家族几千年的宿命？这也太特么绝望了。
说话间。
众人已经走到了这片诡异空间的中心地带。
这里的碎片明显变少了，但每一块的体积都大得吓人。
而且里面记录的画面也不再是那种惨烈的死状。
大多是一些模糊不清的身影，在进行着某种复杂的仪式。
“那是……”
张起灵突然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正前方一块巨大的碎片上。
那块碎片足有一面墙那么大。
边缘散发着古老的金光，和其他那些惨白的碎片截然不同。
碎片里，是一个盘坐在黑暗中的背影。
那人穿着一身古老的祭司长袍，头发很长，披散在地上。
虽然看不清正脸。
但那股威压，隔着时空都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
“这老头是谁？”
胖子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动了里面的那位。
“看着不像是普通的张家人啊。”
“这架势，至少是个族长级别的吧？”
吴邪皱着眉，想要去解析那块碎片的数据。
但他刚一动念头，脑子里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疼得他闷哼一声。
“别乱扫。”
林渊伸手按住吴邪的肩膀，那股刺痛感瞬间消失。
“这块‘饼干’有点硬。”
“这是初代那批张家人的残留意识。”
“哪怕只剩个影子，也不是你现在的脑容量能解析的。”
林渊饶有兴致地走到那块巨大碎片面前。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捏碎。
而是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碎片的表面。
就像是敲门。
“咚。”
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在碎片表面荡开。
原本背对着众人的那个身影，突然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