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的焦糊味还没散。
地上那堆黑灰还在冒着细微的热气。
胖子捂着鼻子走过去，用脚尖踢了踢那堆灰。
“这就没了？”
“刚才还咋咋呼呼要毁天灭地，一把火烧完也就这一捧土。”
胖子这人虽然嘴损，但心里还是有点发毛。
毕竟这是跟他们斗了半辈子的陈皮阿四。
哪怕变成了怪物，那也是曾经凶名赫赫的九门提督。
现在就剩这一地渣子。
“别踢了。”
吴邪靠在岩壁上喘气。
他感觉肺里火烧火燎的疼。
刚才那一通折腾，体力透支得厉害。
“这东西烧成灰也有毒，离远点。”
潘子还在警惕地盯着四周。
他手里的枪一直没放下，枪口有意无意地护着吴邪的方向。
铁笼那边有了动静。
林渊走了出来。
他身上干干净净，连个褶子都没有。
跟这满地狼藉的地下洞穴格格不入。
霍秀秀一直缩在角落里。
这会儿看到林渊走近，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她身上那件紧身衣早就被冷汗浸透了，紧紧贴在身上。
布料勾勒出饱满圆润的胸型，随着急促的呼吸一阵阵颤动。
那双大白腿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腻人的光泽。
既可怜，又透着股让人想欺负的劲儿。
但林渊看都没看她一眼。
他径直走到那堆焦黑的粉末前。
然后蹲下身。
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灰堆里蘸了一下。
指尖沾上了一点黑色的粉末。
“林爷，您这是没吃饱，打算舔盘子？”
胖子在旁边没忍住，贫了一句。
林渊没搭理他。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了吴邪身上。
那眼神很怪。
不像是看人，倒像是在看某种精密的仪器。
或者是……一个容器。
吴邪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你看我干什么？”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渊走到吴邪面前。
他比吴邪高出半个头，这会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种压迫感实在太强了。
强得让人想跪下。
“张嘴。”
林渊突然说了一句。
吴邪愣住了。
“啊？”
“不是嘴。”
林渊摇了摇头。
他抬起那根沾着黑灰的手指，动作慢得像是在慢放。
“是脑子。”
话音刚落。
他的手指直接点在了吴邪的眉心处。
根本来不及躲。
甚至连张起灵都没来得及反应。
“嗡——”
吴邪只觉得脑子里被人塞进了一颗手雷，然后拉了弦。
没有声音。
但整个世界都在震动。
那一瞬间，他看不见眼前的林渊，也看不见这漆黑的地下洞穴。
他看到了无数条流动的线条。
那是绿色的、灰色的、红色的线条，密密麻麻地交织在一起。
构成了这个世界的骨架。
大量的信息像是洪水决堤一样冲进他的脑仁。
那是变异陈皮死前的恐惧。
是汪家几百年来的疯狂算计。
更是某种更加宏大、更加冰冷的高维视角。
就像是一只蚂蚁，突然被人强行灌输了人类的微积分知识。
除了痛苦，还是痛苦。
“呃啊——！！！”
吴邪捂着脑袋，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浑身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眼球充血，看着极为吓人。
“小三爷！”
潘子急了。
他也不管能不能打得过，举起枪托就要往林渊身上砸。
张起灵一把按住了潘子的手。
“别动。”
闷油瓶的声音很沉。
但他那双眼睛里也满是凝重，死死盯着林渊的动作。
“林渊！你特么疯了？”
胖子冲过来想要推开林渊。
“天真那小体格哪经得起你这么折腾？”
“你这是要废了他啊！”
林渊没动。
任由胖子推了一把，纹丝不动。
他看着跪在地上痛苦嘶吼的吴邪，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探究。
“这点信息量都处理不了？”
“太弱了。”
林渊收回手，轻轻搓了搓指尖残留的灰烬。
“这东西虽然口感不好，但里面有点‘法则’的碎片。”
“我不需要这部分。”
“太‘人’了。”
“既然你们这么在意人性，那就送给你。”
吴邪还在地上打滚。
那种痛苦不光是肉体上的，更是灵魂上的撕裂。
他感觉自己快要炸开了。
脑子里多了太多不属于他的记忆和情绪。
那种想要吞噬一切的饥饿感。
那种高高在上的漠视感。
那是林渊的感觉。
他在通过这种方式，把多余的“废料”倒给吴邪？
不。
不对。
吴邪猛地咬破了舌尖。
血腥味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汗水顺着鼻尖往下滴，把地面的尘土砸出一个个小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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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
满脸是血，那是刚才毛细血管炸裂流出来的。
但他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你……”
吴邪嗓子哑得厉害，像是含了一口沙子。
“你不是在倒垃圾。”
“你是在找锚点。”
林渊挑了挑眉。
“哦？”
“居然没疯。”
“看来你的脑容量比我想象的要大那么一点点。”
吴邪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抓住了林渊的裤脚。
然后借着力，一点点站了起来。
虽然腿还在抖，但腰杆挺得笔直。
他看懂了。
刚才那一瞬间的信息洪流里，夹杂着林渊的一丝神性。
那是一种绝对的孤独。
这种力量太强了。
强到正在逐渐吞噬林渊作为“人”的那一部分。
如果没人拉他一把。
迟早有一天，林渊会变成真正的神，或者真正的怪物。
到时候，九门也好，汪家也好，在他眼里都只是灰尘。
“你想让我记住这种感觉。”
吴邪死死盯着林渊的眼睛。
“你想让我帮你记住，什么是疼，什么是怕。”
“因为你自己快感觉不到了。”
林渊沉默了两秒。
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解雨臣在后面听得一身冷汗。
这对话的信息量太大。
简直就是在讨论怎么把一个神明拉下神坛。
“也许吧。”
林渊笑了笑。
那个笑容很淡，没什么温度。
“太无聊了。”
“要是连最后一点人性都没了，吃东西都不香了。”
“你得帮我记着。”
说完，他转身就要往那个漆黑的深洞走去。
“那个运算中心就在下面。”
“主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吴邪看着他的背影。
那种孤独感又涌了上来。
但他没有退缩。
他猛地往前跨了一步，一把抓住了林渊的手腕。
那只手腕很凉，像块玉。
林渊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还有事？”
吴邪的手抓得很紧，指节都有些发白。
脑子里的剧痛还在持续，像是有把锯子在锯他的神经。
但他笑了一下。
满脸是血，笑得有点狰狞，但又无比坚定。
“林渊，你放心去吃你的。
“只要我不死，你就别想彻底变成那些没感情的数据。”
“别忘了你还有我们。”
“要是你哪天真疯了，哪怕是用炸药，我也把你炸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