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的阳光通过林倩儿房间的小窗户，斜斜地洒在窄小的书桌上，那一大摊作业上，还有围着书桌、东倒西歪的四颗“苦瓜”身上。
陈前瘫在椅子上，嘴巴微张，脑袋向后仰，跟个丧尸似的；林倩儿两手摆在大腿上，耷拉着脑袋，好似豆芽；洪峰半躺在床沿，腿晃悠着却没半点力气，如同一条咸鱼；陈慧君趴在桌上，脸埋在骼膊里，只露出一截撅着的屁股，像只鸵鸟。
没有想到怎么给林爷爷找到工作的四小只，是垂头丧气、愁云惨淡。
想想也是，林爷爷一个外地人，小学都没上过，年纪又这么大了，想要再找工作真是太难了，而要是按照系统的要求，给林爷爷找个月工资在三千五以上的工作，那更是——
难上加难！
2004年的沪城，普通白领的平均工资还不到四千，全沪市职工的平均工资不过两千出头，像林爷爷之前做的外包环卫工，一个月工资才不到八百块，就算是李爷爷那种肯加班、能吃苦的，月工资也才一千一。
三千五……天方夜谭。
四个“小臭皮匠”之首的陈前此刻心中满是懊悔，懊悔得他狠狠拍了下洪峰的大腿，“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这个道理他是懂的呀，当时怎么就……唉。
唏，也不知道现在再去求，还来不来得及。
“问题说到底就是因为钱嘛！”陈慧君皱着眉，憋出个馊主意，“那大不了再去问那个人要钱，这样不就行了？”
“哪个人？”洪峰一脸茫然，没反应过来。
“就是小倩的爸——”陈慧君话说到一半，瞥见林倩儿瞬间黯淡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刹住话头，脸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林倩儿，“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林倩儿只是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小声说：“没事。”
可那沉默的模样，看得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找的好。”
陈前赶紧打圆场，“橡皮筋拉扯久了，要么失去弹力，要么就崩断了。如果一有问题就找他，他就会象橡皮筋一样，要么慢慢失去压力，不再当回事，要么直接崩断，彻底不管了。小倩以后还要过日子，不能把路走死。”
“那你说怎么办啊！”洪峰烦躁地捂住脸，“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林爷爷找不到工作吧？”
“你们怎么啦？全都苦着个小脸。”就在此时，林爷爷笑呵呵地端着一大盘海蛎饼走了进来。
“这道题我不会做，不会做！！”陈前仰头哀嚎。
后院突然传来豆豆的叫声，象是在响应“头狼”的呼唤。
“嗷呜——哎呦！”
洪峰这个“哈士奇”也跟着仰头想凑个热闹，结果后脑勺挨了陈慧君一巴掌，嚎叫直接变成了痛呼。
“别瞎起哄！”陈慧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俩逗逼一唱一和，倒是把刚才沉闷的气氛冲散了不少，陈慧君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就连一直低着头的林倩儿，嘴角也悄悄扬了起来，眼底的阴霾散了些。
“不会做就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换换脑子就会做了。”林爷爷笑着把那盘海蛎饼放到了小桌子的中间，四个孩子都伸手去拿了一个，洪峰手快，还抢在陈前前面，截了个更焦脆的。
“恩，好吃。”
陈前一脸不爽地看着洪峰，一边吃着海蛎饼，一边托着腮，歪着脑袋继续想，忽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个灵感。
等等！
“我会做啦！”陈前一声大喊，直接把嘴里的残渣给喷到了洪峰的脸上了。
“前！麻！子！”洪峰一抹脸，露出一脸怒容，然后两手虚掐住陈前的脖子，把对方摇得跟不倒翁似的。
“停，停停！”陈慧君赶紧去阻止洪峰，“陈前好象想到办法了，先听听他怎么讲。”
“哼！先放你一马！”洪峰这才停手。
“我的想法很简单，既然林爷爷有好手艺，为什么不摆摊呢？”陈前咳了两声后简单说道。
“摆摊？”林爷爷先一步开口，“你们几个孩子刚才是在想……”
“林爷爷，你肯不肯摆摊？这事虽苦点，但比环卫工要快活些，而且赚得多，如果做得好说不定能一个月赚四五千呢！”陈前不等对方说什么感动或者推辞的话，直接趁热打铁。
“四五千？！”林爷爷惊了，“能赚这么多？我以前见过做早餐摊的，一个月也就两千啊。”
“那是一般情况，但如果精心准备就会完全不同。”陈前掰着手指，说得头头是道，“比如做得好不好吃，比如在什么地方摆摊，比如大家喜欢吃什么早点，比如应该提前准备哪些食材，如何简化工序，等等等等！”
“乖乖，这里面这么多门道呢！”
大家都惊了。
“要是这么难的话，爷爷恐怕……”然而陈前这一席话，反而给林爷爷听不自信了。
“不怕！有我！”陈前拍了拍胸脯，“现在是网络信息时代，只要我去网上查一查资料，稍微这么一集成，就肯定能行！”
……
“根本不行啊！”
黑网吧里，陈前他们开了四台计算机，四连排排坐一起查资料，但结果却很不理想。
在2004年，像“如何摆摊”、“小吃做法”这类非常具体、草根的“生存技能”或“市井智慧”，在网上很难找到系统的、高质量的信息。
2004年的网民学历和家境都偏高，要是问高数怎么做，估计有一群人能站出来讲得头头是道，但要问他们章鱼小丸子怎么做，这帮人大概率就哑火了。
而且在2004年主流平台的信息多是以文章和帖子形式存在，搜索不便利，附上的图片又比较模糊，步骤详细、实操性强的“图文教程”非常少。
再加之当时上网的人多是为了兴趣分享或问题讨论，而非“流量变现”或“知识付费”，系统性、服务性的内容稀缺。
所以想着在网上找一找资料就去摆摊，在2004年——
“根本不行啊！”
继洪峰之后，陈前也认输了。
“那怎么办啊？怎么办才好啊！”陈慧君哀叹，林倩儿沉默。
“没事！没事，我还有办法！”陈前挺直腰杆，斗志依旧，“既然网上没资料，那我们就自己去调查，自己去总结！”
“没有调查，没有发言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