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口的喧闹被远远甩在身后。
飘飘吃得小肚子滚圆，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
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缸炉烧饼。
她对刚才发生了什么毫不在意。
只要有好吃的，天塌下来都跟她没关系。
陈海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跟吃了苍蝇似的。
林涛则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脸上的肌肉不停抽搐。
他现在看高教授的背影，简直就是在看神仙。
这老狐狸，太高了！
三言两语，一个饭局，就把陈海的老底给掏了个干干净净。
还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跳进了坑里。
这手段，自己再学一百年也学不会。
一行人沉默地钻进一辆外表普通。
内部却全是各种仪器的黑色商务车里。
车子启动，悄无声息地汇入车流。
林涛通过车载通讯器低声下达着指令。
安排后续的清场和保密工作。
高教授闭目养神，似乎刚刚那番惊天动地的对话。
对他来说只是一次寻常的饭后闲聊。
陈海靠在座位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一万个不爽。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老狐狸盯上的兔子。
一步步被引诱，一步步被算计，最后自己把皮给扒了。
还乐呵呵地问人家要不要加点孜然。
太憋屈了！
车子没有回酒店，而是直接开进了郊区一个戒备森严的军事管理区。
最后在一栋没有任何标识的灰色小楼前停下。
“到了。”林涛率先下车，拉开车门。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肃杀。
连空气都比外面凝重不少。
飘飘有些不适应地拉了拉陈海的衣角。
“别怕。”陈海拍了拍她的手，把她护在身后。
妈的，被套路了归被套路了，自家媳妇可不能受了委屈。
走进小楼，里面是一间巨大的会议室。
除了中央一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和几把椅子，什么都没有。
墙壁似乎是某种特殊的吸音材料。
一关上门，外面的一切声音都被隔绝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陈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恢复了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既然已经被套路了，再装孙子也没意义。
不如摆烂。
高教授笑呵呵地在他对面坐下。
林涛则像个标枪一样，笔直地站在高教授身后。
“小陈顾问，别这么大火气嘛。”
高教授慢悠悠地开口。
“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呀。”
陈海翻了个白眼。
“少来这套，我吃过的盐没你吃过的饭多，但我走过的套路比你走过的桥都长。”
“你这老头子坏得很。”
“今天这顿饭，就是个鸿门宴吧？就为了把我刚刚吹的那些牛逼给录下来？”
高教授哈哈大笑起来。
“鸿门宴？不不不，这叫三顾茅庐。”
“至于录音，”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都在这里了，比任何录音设备都可靠。”
陈海撇了撇嘴，心里骂了句老狐狸。
“行了，别扯淡了。”
“你想让我改什么？先说好，我只负责技术，打打杀杀的事别找我，我胆子小。”
高教授的笑容慢慢收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他没有直接回答陈海的问题，而是看向林涛。
“林涛，你先说说我们目前的处境。”
“是，老师！”林涛立刻应声，他的身体站得更直了。
“目前，鹰酱与其在西太平洋最重要的盟友脚盆鸡，已经形成了事实上的军事同盟。
他们的舰队常年在我国家门口游弋，侦察机抵近侦察更是家常便饭。”
林涛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开始详细介绍。
“虽然我们具备了区域拒止和反介入能力。
但在几个关键领域，我们和他们的差距，依然非常明显。”
陈海本来听得有些不耐烦。
但听到“差距”两个字耳朵还是动了动。
“第一，固定翼反潜机。”
高教授接过了话头，他伸出一根手指。
“这是我们最大的短板，甚至可以说是空白。”
“鹰酱的p8a海神，脚盆鸡的p1反潜巡逻机，都是顶级的远洋‘潜艇杀手’。
它们飞得快，航程远，能在几万平方公里的海域上空，搜索我们的核潜。”
“而我们呢？”高教授的语调沉了下来。
“我们目前主要依靠的是反潜直升机，比如直20。
这东西好是好，但它是个短腿，作战半径只有几百公里。
只能在我们近海扑腾扑腾，一旦潜艇进入大洋深处，我们就成了睁眼瞎。”
“我们的战略核潜艇，是我们最后的底牌。
可如果这张底牌一出门就被人全程盯着，那它还有什么威慑力可言？”
陈海没说话，脑子里已经开始自动构想这种飞机的结构了。
不就是一架装满了声呐浮标和磁异常探测器的飞机吗？
好像……也不是很难。
“第二，”高教授伸出第二根手指，“高精尖制导弹药的库存。”
“这一点，林涛你应该深有体会。”
林涛的脸紧绷着，沉重点头。
“是。鹰酱的标准系列防空导弹，公开的库存就超过一万枚，这还不算他们封存在仓库里的。
每年采购的各种空地制导炸弹，更是以万为单位计算。
他们打了那么多年仗，家底厚得吓人。”
“而我们，虽然也能造，红旗系列，霹雳系列，性能不比他们差。
但我们的规模化生产起步晚，库存量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
一旦爆发高强度冲突，我们的导弹可能打上几个星期就见底了。
到时候，拿什么去拦他们的飞机和军舰？用我们的战斗机去撞吗？”
陈海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他倒是没想过。
在他看来，武器都是现用现造的没想到还有库存这个说法。
这就好比打游戏，人家是无限蓝。
自己这边蓝条短得可怜，放几个大招就空了只能回去泡泉水。
这还打个屁。
“第三，远洋后勤和战略投送。”
高教授伸出第三根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我们的军队，是一支强大的陆军，一支近海的海军，一支守卫领空的空军。
我们的拳头很硬，但我们的胳膊不够长。”
“我们没有遍布全球的军事基地，没有足够的大型远洋补给舰，没有专业的军事运输船队。
我们的航母出趟远门，后面得跟一长串的‘奶妈’，还走不远。”
“鹰酱呢？他们的同盟体系，让他们在全球都有落脚点和补给站。
他们的运输机和运输船，可以把一个重装旅在几天之内，投送到地球的任何一个角落。”
“打仗打的是什么？说到底，打的就是后勤。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们连粮草都送不远，怎么御敌于国门之外？”
陈海的眼皮跳了跳。
他终于听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固定翼反潜机，是为了去大洋深处猎杀敌人的潜艇。
海量的制导弹药，是为了进行高强度的持续攻击。
远洋后勤、战略投送，是为了把力量投射到远离本土的地方。
这三样东西，没有一样是纯粹用来看家护院的。
这全都是进攻！是准备冲出去打人的家伙事！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那个笑呵呵的老头子。
他忽然想起了高教授在讲座上吼出的那几句话。
“我们不能再把战场放在本土！”
“尊严，只在剑锋之上！”
“我从来不认可什么‘不开第一枪’的说法！”
陈海心里咯噔一下。
好家伙。
这老头子，压根就不是什么主张和平发展的鸽派。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鹰派！
而且是那种随时准备抄起家伙，第一个冲出去干架的超级鹰派！
自己这是被一个战争狂人给盯上了？
“最后一点，”高教授似乎没注意到陈海的异样，伸出了第四根手指。
“一些高端的配套精密装备。”
“这一点差距很微小，但很致命。
比如我们潜艇上用的某些精密传感器，特种钢材的某些性能。
在稳定性、寿命上，和脚盆鸡的顶级产品，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差距。”
“平时看不出来，可一旦到了极限工况，高强度连续作战。
这一点点的差距，就可能导致装备故障，甚至任务失败。”
“这就像两把绝世宝刀，看着都锋利无比。
但一把能连砍一百棵树不卷刃，另一把可能砍到第五十棵，刀口就崩了。”
高教授说完，放下了手，十指交叉放在桌上。
他平静地看着陈海，会议室里安静得可怕。
“小陈顾问，我说的这四样，就是我们目前最痛，也最急需解决的四个问题。”
“现在，你告诉我。”
“你想先改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