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明七年六月,夏汛方过,东南信风正盛。
福建泉州、月港(漳州)外海,樯橹如林,旌旗蔽空。
一支规模空前的舰队已然集结完毕,即将踏上远征之路。
这便是由靖海侯、钦差大臣赵勇统率的南洋经略舰队。核心包括:
福船、广船等传统中式大型帆船八十艘,经过加固和加装侧舷火炮,作为运兵和主力战舰。
仿西式盖伦帆船二十艘,这是工部与格致院根据俘获的荷兰、葡萄牙船只及耶稣会士提供的图纸,在广州、福州船厂秘密建造,装备了更多火炮,适航性更好,作为突击力量。
各式小型战船、通讯船、补给船百余艘。
搭载陆军两万五千人,其中火铳手八千,炮兵一千(带野战炮百门),工兵、匠户两千,其余为步兵、骑兵及必要辅兵。
兵员多从浙、闽、粤沿海及郑成功旧部中精选,不少人有航海或海外经历。
随行的还有通译(葡、西、荷、马来语)、医师、农师、勘探工匠,以及数十名自愿或受雇的耶稣会士(作为与西人交涉的中间人和技术顾问)。
舰队携带了大量建筑材料、农具、种子、粮食、火药,显然做好了长期经营的准备。
出征前,赵勇在旗舰“镇海”号上,召集所有高级将领、官员,再次明确任务:
“本帅奉旨南下,首要目标,乃是吕宋岛北部,西班牙人称为‘吕宋’(zon)之地。据报,西班牙人在马尼拉及周边暴虐统治,去岁更有屠戮华商之事。
我朝华侨,翘首以盼王师。
我等此去,一为拯救同胞,二为惩治凶顽,三为开辟基地,控制南海航路。”
“具体行动:舰队不直攻马尼拉湾(西班牙经营多年,防御较强),而是绕至吕宋岛西北部,在林加延湾(lgayen gulf)或附近适宜登陆之地抢滩。
据内线(提前派出的细作和联络的华人)回报,该处西军防守空虚,土着对西人亦多有不满。
登陆后,迅速建立滩头阵地,然后向内陆推进,攻占附近要地,如仁牙因(lgayen)等处,作为立足点。”
“记住:对待当地华人,秋毫无犯,尽力保护救助,争取其支持。
对待土着,宣示我朝仁德,只惩西夷,不伤百姓,愿归顺者厚赏。
对待西班牙人及其死忠土着仆从,坚决打击,但尽量俘获其首脑,以备谈判。”
七月初,庞大的舰队趁西南风,自福建扬帆南下,浩浩荡荡穿过台湾海峡,绕过吕宋岛北端的伊罗戈海岸,于七月下旬,突然出现在林加延湾外海。
果然,此处的西班牙防御力量极为薄弱,仅有几处了望哨和小型炮台。
大陈水师以绝对优势炮火迅速摧毁了岸防,陆军在工兵和先遣部队的接应下,顺利登陆,几乎未遇有力抵抗。
登陆后,赵勇命副将施琅(郑成功旧部,擅长水战陆战)率一万精兵为前锋,向仁牙因镇推进。
自己则坐镇滩头,指挥构筑永固营寨、码头、仓库,并派出多路使者,持汉、西、他加禄语(当地土着语)文书,向周边城镇、村庄宣告大陈王师到来之目的,并悬赏征集向导、情报。
施琅进军顺利,仁牙因镇的少量西班牙守军和土着仆从军一触即溃,仓皇南逃。
大陈军迅速控制了这座小镇及周边肥沃的平原地区。
赵勇随即将大本营移至仁牙因,并开始实施其殖民计划:
1 军事控制:在仁牙因及附近制高点修筑棱堡式要塞,架设火炮,驻屯重兵。
派出分遣队,控制周围交通要道和港口。
组建以归顺华人和友善土着为主的“义勇营”,协助维持治安、侦察敌情。
2 政治建制:宣布设立“大陈吕宋北镇守府”,赵勇自任镇守使,下设民政、司法、税务、屯田等司。
宣布废除西班牙人的统治和天主教会的某些特权(如征收十一税),但暂时不干涉土着的信仰自由。
对所有归顺的华人、土着首领,授予虚衔,承认其对原有土地的权益(需向官府登记纳税)。
3 经济掠夺与开发:立即接管西班牙人在此地区的庄园、金矿、蔗糖作坊,将其作为“官产”,由军队和招募的华人、土着进行生产。
宣布对当地出产的黄金、蔗糖、烟草、木材等实行专卖或高额出口税,利润归镇守府及朝廷。
鼓励随军工匠、农夫,教授土着更先进的农业、采矿技术,提高产量。
4 移民实边:从占领区相对安全的华人聚居区,招募贫苦华人前来垦殖,分配土地,提供农具种子,减免赋税。
同时,行文福建、广东,鼓励更多无地百姓、商贩前来吕宋“淘金”,承诺提供保护和优惠。
第一批移民船队已在筹备中。
5 分化拉拢:赵勇广泛接见当地有影响的华人甲必丹(首领)、土着达图(首领),厚加赏赐,许以贸易特权,争取他们站在大陈一边。
对西班牙传教士,则采取限制与利用并重的策略,要求其不得干预政事,但可利用其医疗、教育技能为官府服务。
大陈军在吕宋北部的突然登陆和快速立足,如同在西班牙帝国的南洋后院点燃了一把大火。
驻马尼拉的西班牙总督萨比尼亚诺(虚构)闻讯大惊失色,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一直被他们认为“闭关自守”、“不谙海事”的东方帝国,竟然有如此强大的远洋投送能力和胆量,直接攻击西班牙领土!
他急忙召集马尼拉城内所有西班牙士兵、教士、以及能动员的土着仆从军,准备北上反扑。
同时,派快船前往美洲墨西哥(新西班牙总督区)和荷兰东印度公司据点求援(尽管希望渺茫)。
然而,赵勇早已严阵以待。
他依托新建的坚固工事和强大的火炮,以逸待劳。
当萨比尼亚诺率领约三千西班牙士兵和数量相当的土着仆从军北上进攻时,在仁牙因以南的平原上,遭遇了大陈军严密的车阵和火炮轰击。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西班牙人的火枪和长矛方阵,在大陈的密集炮火和燧发枪齐射下损失惨重,士气崩溃,仓皇败退回马尼拉。
殖民吕宋岛,初战告捷。
赵勇成功地在吕宋北部打入了一颗坚硬的楔子。
虽然暂时只控制了北部一隅,且面临着马尼拉西班牙主力的威胁和可能的反扑,但这无疑是一个历史性的突破。
大陈的龙旗,首次在远离大陆的海外大岛上飘扬。
源源不断的物资和人员,正从福建、广东运来,巩固着这个新生的殖民地。
而吕宋的黄金、蔗糖、烟草,也开始通过大陈的船只,流向国内。
南洋的财富之门,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然而,真正的考验,在于能否守住这片土地,并将其经营成为帝国经略南洋的坚固堡垒和财富源泉。
赵勇的目光,已投向了南方更辽阔的海洋和岛屿,那里,有更诱人的目标——香料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