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胜率领的五万大陈精锐,以雷霆万钧之势,出河南,渡黄河,如一把淬火的利剑,直插华北平原腹地。
其进军速度之快,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包括清廷,甚至也包括大陈军自己。
当北京城内的清廷留守大臣刚林接到敌军已过真定的急报,惊得魂飞魄散,匆忙调集京畿残存兵力,并八百里加急催促山海关的阿济格、辽东的济尔哈朗回援时,赵胜兵团的前锋铁骑,已经兵临涿州,距离北京城,已不过二百余里!
京师震动,人心惶惶,达官显贵已开始暗中收拾细软,准备逃难。
然而,就在这看似唾手可得、直捣黄龙的绝佳战机面前,身经百战、沉稳如山的北伐大都督赵胜,却出人意料地,在涿州以南、永定河(时称卢沟河)畔的广阔原野上,下达了全军停止前进、就地转入防御,构筑坚固营垒的命令。
这道命令,让许多求战心切、渴望一鼓作气拿下北京、立下不世之功的将领们大为不解,甚至有些焦躁。
副帅秦玉凤亦策马来到中军帐前,眉宇间带着一丝疑虑:“大都督,兵贵神速。
北京空虚,正是一举破之的良机。
为何在此地顿兵?若等清虏援兵回救,或是坚城固守,岂不坐失战机?”
赵胜走出大帐,目光如炬,望向北方隐约可见的京师轮廓,又回身扫视着正在忙碌构筑工事的大军,沉声道:“玉凤将军,诸位将军,稍安勿躁。
我军孤军深入,如利刃穿心,固然锐不可当。
然,兵法有云:‘归师勿遏,围师必阙,穷寇勿迫。
’何况是北京这龙潭虎穴?”
他走到临时搭建的沙盘前,用马鞭指点着山川地势:“我军虽快,然粮道漫长,后续补给需从河南转运,此为一虑。
北京城高池深,防御完备,纵然空虚,若其据城死守,我军缺乏重炮,急切难下,顿兵坚城之下,乃兵家大忌,此为其二。
最关键者……”
赵胜的马鞭重重落在山海关和辽东方向:“阿济格、济尔哈朗两部清虏主力,闻京师有警,必拼死回援!
此二人麾下,尚有数万能战之八旗劲旅,乃清虏最后之精华。
若我军仓促攻城,彼等援军骤至,内外夹击,我军背靠坚城,进退失据,危矣!”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故,本督之意,非是畏敌怯战,而是要以逸待劳,围点打援!
北京,是我抛出的香饵!我在此永定河畔,背靠涿州,依河列阵,构筑坚垒,就是要吸引清虏主力来攻!
我军火器犀利,以营垒为依托,正可发挥所长。
待其援军疲惫来攻,我以逸待劳,凭坚阵、利炮,可聚而歼之于野!
只要歼灭了阿济格、济尔哈朗这两支最后的野战精锐,北京,不过是一座孤城,传檄可定!
北方大局,由此而定!”
众将闻之,恍然大悟,心中对赵胜的深谋远虑敬佩不已。
秦玉凤也面露释然:“大都督所虑极是!是末将急躁了。
如此,确是以我之长,击敌之短,毕其功于一役的上上之策!”
赵胜点头,下令道:“传令全军:
一、 斥候放出百里,严密监视山海关、辽东方向及北京城动态。
二、 各军依令,沿永定河构筑连环营寨,深沟高垒,多设鹿角、拒马,挖掘陷坑。炮队阵地前出,测好射界。
三、 速派快马,通知后方苏尚书,加快粮秣军械转运,尤其是炮弹火药,多多益善!
四、 多树旌旗,广布疑兵,要让清虏知道,我大陈王师主力,就在此地,等着他们!”
一声令下,五万大军立刻行动起来。
这些百战精锐训练有素,工兵营率先勘测地形,规划营区。
步军士卒挥汗如雨,挖掘壕沟,夯筑土墙,设置栅栏。
骑兵在外围游弋警戒。
炮队则将一门门“破虏”三号野战炮、“轰天”臼炮从车上卸下,在预设阵地架设,炮口森然指向北方、东方可能来敌的方向。
一座座营寨以核心中军大营为中心,互为犄角,通过壕沟、通道相连,构成了一座庞大的、可攻可守的钢铁刺猬阵。
赵胜的帅旗,高高飘扬在永定河南岸。
他要以这五万雄师,在这燕赵古战场上,布下一个死亡陷阱,静候清廷最后两支主力军,前来决战!黄河岸边列阵,不是为了防守,而是为了决胜!
黄河岸边列阵,静待虎狼来奔。
赵胜这一招看似保守的“止步”,实则是更高明的进攻。
他不再是被动地追逐敌人,而是创造了一个有利的战场,迫使惊慌失措的敌人,按照他设定的时间、地点和方式,前来决战。
战争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了大陈军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