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牛啊,你怎么收了这么一个傻子做小弟啊?”
洪乐社总部那场不欢而散的元老会后,神灯的心情如同压了一块巨石。
他并非贪生怕死之辈,年轻时也是靠着两把砍刀从街头拼杀出来的悍将。
只是如今年纪渐长,棱角被岁月磨平了不少,更看重的是身边人的安稳。
飞全是他过命兄弟水牛托付照顾的小弟,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愣头青去送死。
几经思量,神灯最终还是独自一人,来到了铜锣湾,踏入了金豪夜总会。
与洪乐总部那老派压抑的氛围不同,金豪夜总会即便是白天,也透着一股纸醉金迷的奢华与活力。
神灯报上名号,很快被细伟引到了二楼那间熟悉的办公室。
李世官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意外,正坐在办公桌后翻阅着文档,手边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官哥。”神灯收敛了平日里那副对谁都嘻嘻哈哈、仿佛万事不萦于怀的模样,语气带着少有的郑重。
李世官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打量了他一下,放下文档,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神灯哥?稀客!找我有事?”
神灯没有绕圈子,直接说明了来意,脸上带着一丝恳切:“官哥,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是为了飞全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来的。他年轻冲动,不懂江湖险恶,被漂哥几句话激得不知天高地厚,接下了不该接的任务,我希望官哥你能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神灯说得很直接,没有试图隐瞒或狡辩。
到了他们这个层级,很多消息都是透明的。
李世官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神灯哥,为了一个底层四九仔,亲自跑来跟我求情?看来这小子,跟你关系不浅啊。”
神灯叹了口气,然后解释道:“他大哥水牛是我兄弟,进牢前托我照看他,所以我不能看着他往火坑里跳啊!”
李世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话锋随即一转:“江湖规矩,接了帖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他飞全想杀我,我总不能伸着脖子等他来砍吧?神灯哥,你这个要求,让我很为难啊。”
神灯心中一沉,知道空口白牙很难让对方松口。
李世官看着他略显沉重的表情,忽然笑了笑,抛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提议:“不过嘛,要我放过飞全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官哥请说。”神灯急忙追问道,“什么条件?”
“很简单。”李世官目光锐利地看着神灯,“你,以后跟着我李世官做事。”
“这……”神灯整个人直接愣住了,他完全没料到会是这个条件,“官哥,你……你说什么?我可是洪乐的人……”
“洪乐?”李世官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神灯,大家都是明白人,你在洪乐现在还有什么地位?不过是个挂名的老四九,靠着以前的资历混口饭吃罢了,社团里那些争权夺利的事,你早就不掺和了,不是吗?”
李世官的话象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神灯内心的现状。
确实,他早已远离社团内核,现在的日子就是守着一家小酒吧,然后偶尔帮人平点小事,混个温饱。
李世官见神灯有所动摇,继续说道:“我不需要你再象年轻时那样提刀砍人,我看重的是你这么多年在道上积累的经验、人脉,还有你这份‘和事佬’的本事。”
李世官指了指窗外旺角的方向,语气越发急切:“我刚拿下的金爵酒吧,那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最容易出乱子。我需要一个象你这样,能镇得住场子,又能妥善处理各种矛盾的人去打理。”
李世官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诱惑:“过来帮我!金爵酒吧以后就交给你全权负责,收益你占两成!你只需要帮我看好场子,调解纠纷,保证生意顺顺利利。对你来说,不过是换个地方‘挂靠’,但收入、地位,都比你现在强得多,不是吗?”
听到这儿,神灯沉默了。
李世官的话,句句戳中了他的心坎。
自己早已洗去了年轻时的戾气,只想着过清贫的日子。
而李世官要求的同样也只是让自己看场子跟调解矛盾,并不违背自己“求安稳”的心态。
至于过档……
正如李世官所说,对他这种早已不问社团事务的老家伙来说,挂靠在洪乐和挂靠在洪兴,本质上确实没有太大区别,无非是换个名头吃饭。
权衡利弊,思考了足足两三分钟。
神灯最终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李世官,眼神变得坚定:
“官哥,你说得对,社团对我而言早就是过去式了。”神灯顿了顿,郑重地说道,“好,我答应你,我神灯今天就过档到洪兴,以后跟着官哥你做事!”
李世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站起身,伸出手:“欢迎添加!神灯,以后金爵酒吧就拜托你了。”
神灯与李世官用力一握:“官哥放心,我一定看好场子。”
“至于飞全那小子……”李世官松开手,语气淡然,“我会给他一个教训,但会留他一条命,至于他以后能不能想通,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神灯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感激道:“多谢官哥!”
……
夜色深沉,晚上十一点。
铜锣湾的喧嚣依旧,但金豪夜总会二楼办公室的灯光已经熄灭。
李世官独自一人走下楼梯,坐进了他那辆黑色的宾士轿车。
他并没有带随从,似乎只是寻常的夜间出行。
车子发动,平稳地导入车流,朝着维多利亚港的方向驶去,看路线,似乎是打算穿过红磡海底隧道,前往九龙。
然而,就在他的车子驶入隧道中段,前后车辆相对稀疏之时——
一辆破旧不堪、漆面斑驳的白色丰田小轿车,突然从后方猛地加速,发出不堪重负的引擎轰鸣声。
一个危险的甩尾变道,硬生生挤到了李世官的车前,然后一脚急刹!
“吱——嘎!”
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声在封闭的隧道内被放大,格外瘆人!
李世官反应极快,几乎是下意识地猛踩刹车,同时迅速调整方向盘,避免了追尾。
他的宾士轿车险之又险地在那辆破丰田后不到半米的位置停了下来。
还好这时候时间太晚,红磡隧道内几乎没什么车辆。
可就在这时,那辆破丰田的驾驶门被猛地踹开!
只见一个穿着花衬衫、染着一头黄发的年轻身影,如同猎豹般敏捷地跳落车。
手中赫然握着一柄闪铄着寒光的尼泊尔狗腿刀!
正是飞全!
“李世官——”
随着一声野兽般的低吼,飞全双手握紧狗腿刀,如同离弦之箭直冲向刚刚停稳的宾士轿车驾驶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