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倒转,阴阳逆行!”
陈义的暴喝如九天惊雷,炸裂在山谷之中。
随着他一声令下,原本死死扛着青铜棺的七人,做出了一个让所有摸金校尉肝胆俱裂的动作。
他们没有向上发力,也没有后退。
而是以各自的脚尖为轴,身体以一种扭曲现实的诡异角度,猛地向内侧倾斜!
肩膀,依旧死死抵住各自的杠木。
七个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分毫不差。
他们七人,连同肩上的杠木与那口巨大的青铜棺,瞬间化为一个旋转的整体。
这个整体,在陈义的号令下,开始以一种蔑视常理的方式,进行翻转!
不是棺材在翻。
是抬着棺材的整个“八仙阵”在翻!
“轰隆隆——”
山谷内,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所有人的视野都开始扭曲、旋转,天与地在这一刻彻底颠倒。
张三爷手下的摸金校尉们,被这股无形的气机搅得头晕目眩,东倒西歪,有人直接趴在地上,胆汁都吐了出来。
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
这正是“八仙抬棺阵”中最凶险,也最霸道的一式杀招——“乾坤倒转”!
此阵,早已超脱了“抬”的范畴,而是强行扭转一方小天地内的“规则”!
以八人之阳气为引,以杠木为骨,以七星步为轮,将阵法笼罩范围内的“上”与“下”,“阴”与“阳”,进行短暂的逆行颠倒!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若非绝路,陈义绝不动用。
此刻,阵中的七人,正承受着酷刑般的痛苦。
他们的身体,一半要承受青铜棺泰山压顶的物理重量,另一半,则要对抗天地规则逆转带来的巨大撕扯。
每个人的七窍之中,流出的不再是鲜血。
而是一缕缕带着淡淡金芒的“阳髓”!那是阳气过度燃烧后,从生命本源中榨出的精华!
但没有一个人吭声。
所有人的眼神,都死死锁定着那口正在随阵法一同翻转的青铜棺。
棺材里,那刚刚将棺盖顶开一道缝隙,准备脱困而出的地煞将军,彻底懵了。
在它的感知中,原本在“上方”的棺盖,突然跑到了“下方”。
而它自己,由于惯性,依旧在用尽全力向上冲撞。
于是,滑稽又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它那凝聚了千年煞气的狂暴力量,没有撞开棺材,反而像是自己一头撞向了坚硬无比的棺材底!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从棺材内部传出。
这一次,不再是冲撞,而是结结实实的硬碰硬。
青铜棺剧烈地一震,那道刚刚被顶开的缝隙,“哐当”一声,严丝合缝地关上了。
棺材内部,则传来了一声充满痛苦和迷茫的咆哮。
那咆哮声,不再霸道凶戾,反而带上了一丝委屈?
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撞到自己。
而这,仅仅是开始。
随着“乾坤倒转”的阵法彻底完成,青铜棺的顶部,已完全调转到了下方。
地煞将军那庞大的身躯和无与伦比的重量,加上它不甘的挣扎,此刻都成了它自己最大的敌人。
它所有的力量,所有的冲撞,都变成了将自己更深、更狠地砸向棺材“底部”(原本的棺盖)的助力!
“咚!”
“咚!”
“咚!”
一声声沉闷的撞击,不断从棺内传出。
每一次撞击,都让青铜棺猛地一沉,但那股试图掀翻一切的狂暴力量,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死沉死沉的重量。
扛着棺材的七人,压力依旧巨大,但那种随时会被甩飞、被撕裂的感觉,荡然无存。
棺材,稳住了!
阵法流转停止,天地重归清明。
陈义七人,肩膀上扛着那口巨大的青铜棺,稳稳地站立在山谷中央。
高速旋转的“阴阳大磨盘”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重新变得凝实厚重的纯阳气罩,将青铜棺牢牢托举。
脚下,那个不断喷涌着地煞阴泉的“气眼”,依旧在“滋滋”作响,但喷出的阴气,被阳气护罩隔绝在外,再也无法为地煞将军提供分毫的力量。
山谷,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幸存的摸金校尉,包括那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是血的张三爷,全都用一种仰望神魔的眼神,看着那扛棺而立的八道身影。
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看不懂,但他们大受震撼。
翻转天地?逆行阴阳?
这已不是“术”的范畴,这是“法”!是传说中仙神才有的手段!
张三爷心中,那最后一丝与陈义为敌的念头,彻底烟消云散。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离这帮疯子远一点!越远越好!
“噗。”
陈义往地上吐出一口混着血丝与金色阳髓的唾沫,胸口剧烈起伏。
“乾坤倒转”的后遗症上来了,五脏六腑都像被挪动了位置,浑身骨头都在呻吟。
但他站得笔直。
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阵中同样面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兄弟们。
大牛的拳头血肉模糊,深可见骨。
猴子和老七的嘴角,金色的阳髓还在不断溢出。
胖三更是直接翻起了白眼,全凭一股意志力才没有当场昏厥。
就连那个临时凑数的穿山甲,此刻看向陈义的眼神中,也只剩下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
“都没死吧?”陈义的声音沙哑刺耳。
“没没死”胖三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义哥,我感觉我快升仙了,浑身轻飘飘的”
“闭嘴!”陈义呵斥道,“省点力气。”
他转过头,冰冷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张三爷身上。
“张三爷。”
“啊?陈陈八爷,您您吩咐。”张三爷一个激灵,态度恭敬得像个店小二。
“路,已经给你清出来了。”陈义用下巴点了点肩上的青铜棺,“现在,该你带路了。”
“带带路?”张三爷一愣。
“怎么?你不会以为,我们会扛着这玩意儿,自己走出这鸟不拉屎的山沟吧?”陈义的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这口棺材,现在是‘活’的。八仙阵一起,就不能落。直到把它送到该去的地方。”
“你们摸金门,想求里面的东西,就得拿出诚意。从这里到你们的目的地,前面所有的机关、陷阱、迷阵,都由你们来破。”
“我们义字堂,只负责抬棺。”
陈义顿了顿,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现在就跑。不过我提醒你,咱们签了‘抬棺契’。你若是敢跑,这棺材里的侯爷,第一个不答应。到时候,它会去找谁,那就不好说了。”
张三爷的脸,瞬间变得比哭还难看。
他看了一眼那口比催命符还可怕的青铜棺,又想了想那无火自燃的契约,一股寒气顺着脊梁骨直冲天灵盖。
跑?往哪跑?
被这等神鬼莫测的人物盯上,被一口千年凶棺里的地煞将军惦记上,他跑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不敢!不敢!”张三爷连忙摆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陈八爷说的是!能为几位爷开路,是我张某人的荣幸!”
他心里在滴血。
本想找几个苦力帮忙抬棺,结果请回来八尊祖宗!钱没花出去,自己反倒成了开路的炮灰!
这叫什么事儿!
“那就别废话。”陈义淡淡道,“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你最好给老子探明白了。我这几个兄弟,金贵得很,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怕这棺材里的侯爷,会不高兴。”
赤裸裸的威胁,让张三爷的心肝都颤了三颤。
他明白,陈义在警告他,要是敢在路上耍花样,故意让他们踩坑,后果自负。
“明白!明白!”张三爷点头如捣蒜,随即转身对着自己那帮吓傻了的手下怒吼,“都他妈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吃饭的家伙都抄起来,在前面给几位爷开路!谁敢偷懒,老子第一个把他腿打断!”
摸金校尉们如梦初醒,连忙手忙脚乱地收拾起工具,一个个垂头丧气,跟在张三爷身后,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一个盗墓的,一个抬棺的。
两拨井水不犯河水的人,此刻,组成了一支无比诡异的队伍。
“起步!”
陈义低喝一声。
扛着青铜棺的八人,迈开了沉重而整齐的步伐。
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为之轻轻一颤。
他们扛着的,不是一口棺材,而是一座正在移动的山。
队伍缓缓走出了这片狼藉的山谷,身后,只留下那个依旧在“滋滋”冒着黑气的地煞阴泉,无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
月光下,队伍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走在最前面的摸金校尉们,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地探查着前方的每一寸土地。
跟在后面的义字堂八人,沉默不语,扛着那口不断传来轻微撞击声的青铜棺,步履坚定。
胖三扛着杠木,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沉重压力和棺材里那不甘的撞击,他偷偷瞥了一眼走在阵法核心,身形挺拔如枪的陈义,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这冠军侯,生前是侯爷。
可今天,碰上了咱们义哥。
这侯爷,也得乖乖当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