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在基地内核的观测塔内,墨尔斯正试图“隐秘”掉伽若因为直播打赏分配问题而在他耳边持续制造的噪音。
就在他抬起左手,考虑是屏蔽她的声音还是暂时把她再次塞进光锥里关禁闭的时候,整个观测塔内的光线,骤然变得晦暗不明。
不是能源中断,而是光线本身仿佛歪曲了传播的轨迹,变得慵懒而模糊。
墙壁上的投影、屏幕上的数据、甚至窗外的星光,都开始微微扭曲,如同隔着一层荡漾的水波,如同水母的触须。
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种语言混杂在一起的、意义不明的呓语,直接在意识层面响起,扰动着思维的连贯性。
‘……重叠的碎片……沉眠的真相……被遗忘的……’
一个模糊不清的、由无数阴影和不确定轮廓组成的庞大存在感,悄然弥漫在空间之中。
它没有具体的形态,仿佛本身就是“谜团”与“神秘”的化身。
神秘星神,迷思。
墨尔斯纯白的眼眸瞬间聚焦,周身“隐秘”的力场无声地张开,将伽若和周围几个工作人员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同时也抵御着那无孔不入的意念干扰。
迷思的意念如同潮水般涌来,并非攻击,而是充满了探究与困惑:
‘……孤绝之主……你的存在……是一个悖论……你的根源……笼罩在迷雾之中……’
墨尔斯没有回应,只是冷静地评估着对方的意图和威胁等级。
‘吾并无敌意……命途虽看似交错……却是并行的存在……并无“关联”……孤立的隐秘……是剧毒……’
迷思的意念变得更加集中,那混杂的呓语逐渐汇聚成一个相对清淅的问题,直接投射在墨尔斯的心智中:
‘但……告诉吾……你记忆的开端……始于何处?那最初的记忆……是什么?’
问题很简单,却让墨尔斯那亘古平静的思维内核,骤然停滞了一瞬。
童年?最初的记忆?
再往前呢?
……
一片空白。
不是遗忘,而是……根本就不存在。
他没有父母、没有家族、没有出生记录、没有任何关于成长期、学习期(除了在实验室与赞达尔一起的时光)的记忆。
他仿佛就是从某个时刻起,突然以“墨尔斯·k·埃里博斯”这个身份,具备了现有的知识和能力,出现在了那个实验室里。
在此之前,是一片绝对的、连“隐秘”都无法探知的虚无。
他一直未曾深思这一点,或者说,“隐秘”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忽略了这片空白。
如今被迷思直接点破,这个被掩盖的“未知”才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没有。”
墨尔斯纯白的眼眸中,第一次在面对星神时,流露出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困惑”的涟漪。
“我没有……你所说的‘童年’。”
迷思的意念中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仿佛发现了某种至宝:
‘……果然……如此……你的存在……非源于此世之因果……你的过去……被彻底‘隐秘’了……甚至可能……从未存在过……’
他的形体(如果那能称之为形体)因为兴奋而更加扭曲不定,周围的呓语也变得高亢起来:‘……你是谁?……你从何而来?……你存在的‘第一因’是什么?……你要做什么?……踏上什么样的未来?……’
面对迷思连珠炮似的、直指本源的经典存在三连问,墨尔斯周身的“隐秘”力场微微震荡。
他没有答案,这种对自身根源的“未知”,让他感到一种极其陌生的……想探究与拒绝了解的交织感。
但他很快将这股情绪压下,纯白的眼眸恢复了冰冷的平静。
他对着这位代表着“神秘”与“未知”的星神,用他那特有的、毫无波澜的语调回应:
“我是谁,从何而来,与你何干?”
“我的过去是否存在,不影响我此刻‘隐秘’掉你的探知。”
话音落落,他抬起仅存的左手,并非攻击,而是对着迷思那模糊的形体,以及他带来的所有关于“疑问”与“未知”的概念,轻轻一握。
“咔。”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仿佛某个无形的开关被关闭。
弥漫在观测塔内的晦暗光线瞬间恢复正常,那些扰人的呓语戛然而止,迷思那庞大的存在感如同被戳破的幻影,骤然消散。
连同他提出的那些关于过去、关于根源的问题,其本身所携带的“探究强制性”和“信息扰动性”,也被墨尔斯一并“隐秘”掉了。
塔内恢复了之前的“正常”,只剩下伽若一脸茫然地左右张望,似乎对于刚才的情况有所感应。
墨尔斯站在原地,纯白的眼眸望向深邃的星空。
迷思离开了,但他留下的问题,却象一颗种子,埋在了墨尔斯的记忆深处。
他完全没有过去。
这是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绝对的“隐秘”。
而所有的赞达尔分身,如果他们知晓了迷思与墨尔斯的这次接触,必定会对此报以同样的、源自智慧本质的淡漠态度。
星神?不过是强大一点的“自然现象”罢了。它们连师兄的过去都看不透,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
墨尔斯的根源,或许比这些被命途束缚的所谓“神明”,更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