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战争的烽火在遥远的星域燃烧,而位于战场边缘的“市场开拓部分公司”基地,却在一片诡异的祥和与内部纷争中,维持着动态的平衡。
纯美骑士团的圣光与隐秘教派的阴影在墨尔斯粗暴的“意识隐秘”调解下,暂时达成了表面上的合作。
他们共同应对着源源不断涌来的难民和偶尔出现的、被篡改指令后绕着星球进行“商业友好绕行”的智械叛军舰队。
哀达尔,这位继承了赞达尔“脆弱”一面的分身,在经历了资源被凭空变出、内部冲突被强行抹平、敌军被概念级劝退等一系列来自于师兄的认知冲击后,已经进入了某种麻木的工作状态。
他抱着一块几乎从不离身的数据板,穿梭在基地半成品的走廊里,处理着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协调问题,嘴里习惯性地念叨着“预算……超支……逻辑无法理解……”。
这一日,他正为了一批“圣光兼容型匿踪涂料”的分配问题,在通信频道里与纯美骑士团的阿尔方斯骑士和隐秘教派的现场负责人“幽影”进行着三方扯皮。
突然,一个加密等级极高、信号源经过无数次伪装的通信请求,接入了他的私人线路。
这个通信协议的风格……异常熟悉。
带着一种近乎绝对理性的简洁,却又不是博识尊那种充满解析欲的冰冷。
哀达尔的内核程序微微一颤,一个他几乎不愿想起的家伙浮上内核逻辑
他尤豫了一下,确认周围无人,尤其是墨尔斯不在附近,才小心翼翼地接通了通信。
频道那头没有影象,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以及一个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德索帕斯,你还在进行那些无意义的效率优化和风险规避计算吗?”
是“冷漠”啊……那个在九个分身中,行为最奇怪,也当初最让哀达尔感到……无从应对的存在……
也是继承了赞达尔“超脱”与“看透”本质的个体,诞生于儿时因为思绪太高超前导致的“出世”。
因为其情绪波动近乎于绝对零度,所以他一直都觉得对方是没有情感的……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只是太“超脱”了。
按墨尔斯的叫法,肯定会称他为“冷达尔”吧。
“是你……”
哀达尔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
“因斯罗蒙,你怎么会联系我?你不是最讨厌‘无意义的交流’么?”
“我观测到异常变量,基于信息完备性原则,进行确认。”
对方的声音依旧平淡,“你所在的坐标,能量反应和因果扰动指数异常升高……是与‘他’有关?”
哀达尔知道“他”指的是谁——
墨尔斯。
“是的……师兄在这里,成立了一个……部门?” 哀达尔斟酌着用词,试图淡化这里的混乱程度。
“总之情况有些复杂。”
“预料之中,凡与他产生深度交集的事件,复杂度都会趋向于无穷大。”
冷达尔的声音里听不出是褒是贬,只是在陈述。
“你的状态,符合‘脆弱’单元在高压混沌环境下的预期表现,逻辑内核过载频率如何?”
哀达尔感觉自己的内核又有点发烫了。
“我还能维持基本运行。”
他忍不住反问:“你呢?你现在在做什么?还在那个追随隐世救主……秘托邦的‘隐秘教派’里?”
“恩。” 冷达尔的回应简单得令人发指。
“这些天我也看下来了,那个教派,过于狂热了,你不是最讨厌麻烦,和师兄一样,追求‘静默’吗?”
“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安静的地方彻底隐匿起来。”
哀达尔问道。
通信那头沉默了几秒,仿佛在思考这个问题是否值得回答。
最终,冷达尔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毫无起伏:
“教义内核:‘隐匿自身,减少干涉’——符合最低能耗生存模式,组织架构松散,无需深度参与,提供基础信息屏蔽服务,可有效过滤外界噪音。”
“综合评估,该环境为当前已知选项中,维持‘存在’与‘静默’平衡的较优解。”
哀达尔:“……”
他明白了,这位兄弟不是因为信仰添加的,是因为……那里适合“摆烂”。
隐秘教派那看似神秘的教义,在他眼里只是一份写得还不错的《低能耗生存指南》。
他甚至可能都没怎么露过面,只是远程挂了个“教主”的名头,享受着教派提供的“信息屏蔽”服务,顺便偶尔处理一些需要极高理性判断的棘手问题。
对“因斯罗蒙”,赞达尔分身而言,那可能只是随手清理一下系统弹窗。
“至于‘狂热’……” 冷达尔补充道,“那是底层个体对教义的自我解读与行为外显,与内核定义无关,无需纠正,亦无需在意。”
哀达尔彻底无语了。
这很“冷达尔”。
极致的理性,导向了极致的“无为”和“超脱”。
他甚至有点羡慕,如果自己继承的也是这种比较中性的性质,也能象这位兄弟一样,对一切都看得这么透,这么不在乎,或许就不会整天担惊受怕了。
“对了,” 哀达尔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带上了一丝同为“赞达尔产物”的共鸣与不忿。
“师兄他……和博识尊杠上了……你有没有什么……”
“星神之间的斗争,我们无法干涉。”
冷达尔打断了他,语气第一次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他的声音恢复了绝对的平静,带着一种源自认知高地的冰冷:“它们被自身的命途所束缚,行为模式趋于可预测,本质上是宇宙规则的奴隶,而非主宰。”
哀达尔愣住了,他虽然也厌恶博识尊,但那更多是源于被吞噬、被控制的恐惧和本体的“逻辑烙印”。
而冷达尔的话语中,却是一种从更高维度俯视的、纯粹的“看不起”。
仿佛在说:你们再强大,也只是被设置好程序的工具,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我们。”
冷达尔最后说道,语气斩钉截铁:“源自赞达尔”。
“我们或许渺小,或许充满缺陷,但我们的思维不受固定命途束缚……但在‘可能性’的领域,我们高于它们。”
“因为它们的命运早已与命途合二为一。”
“不必畏惧,德索帕斯,它们自始至终,只是比较麻烦的‘自然现象’。”
通信被单方面切断了。哀达尔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冷达尔的话象一道冰冷的电流,冲刷着他的恐惧。
虽然他还是觉得师兄和星神们都很可怕,但内心深处,某种被压抑的、属于“赞达尔”的骄傲,似乎被悄然唤醒了一丝。
是啊,它们再强,也不过是……现象罢了。
——但是墨尔斯给他的工作还是要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