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港口的候船大厅,人声鼎沸,各种族的生命体穿梭不息,光怪陆离的gg牌闪铄着足以令人晕眩的信息流。
他刚刚完成了一系列在他眼中繁琐无比、但在旁人看来速度快得惊人的操作——用一套自创的、无法被追踪的加密算法,黑进了售票系统,为自己生成了一张身份凭证,并划走了恰好够支付船票的、来源不可考的货币额。
他内心给出评价,纯白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找到一个可以睡觉的角落。
“先生,请出示您的船票和身份证明。”自动售票机发出柔和的电辅音。
k将那张临时生成的芯片卡递了过去。
“验证通过。欢迎您,k先生。祝您旅途愉快。”
k先生。
他用了这个名字。足够简短,不易引起多馀联想,且与他有着最直接的联系。埃里博斯”?
那个名字太长了,而且,似乎已经和某个实验室、某个星球、某段他不愿再回忆的过去一起,被埋葬了。
他接过登船凭证,无视了所有引导标识,仅凭直觉和对人流最稀疏路径的计算,精准地找到了自己的舱室。一个最便宜、最靠里、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
飞船缓缓驶离港口,融入无垠的星海。
墨尔斯靠在舷窗边,纯白的眼眸倒映着窗外流淌的星辰。
这片曾被赞达尔视为真理之海、被博识尊视为数据库的宇宙,在他眼中,只是一片……相对安静的背景。至少,比那个实验室要安静。
‘飞船将在半个系统时后进行跃迁,请各位乘客抓紧就座,或者固定自己。’
他正准备进入“节能待机”模式,舱室的门却无声滑开了。
通常,这需要权限。但来者,显然拥有更高的权限。
门口站着一位少女。她看起来年纪不大,糖果色的衣着精致,但是,她的脸——被一片色彩繁多的乱码恰当的遮住了,手上,还拿着一把捎带银光的手术刀。
墨尔斯认识她。或者说,他知道她。
在墨尔斯“看”到她的瞬间,他右眼的单片眼镜上,无数细微到无法察觉的数据流一闪而过,完成了对目标的身份确认与威胁评估。
(……判定:博识尊直属单元。高能量反应。逻辑清除特性。麻烦系数:高。)
波尔卡的目光,应该是落在k身上了的,她一时没有言语,似乎正处于“检索中”的状态,但随即,便冷静了下来。
“啊,找到了。”她的声音清脆,带着一种理性的悦耳,“一个无法被‘理解’的存在,数据库里只有一条由最高权限加密的、来自博识尊的记录:‘k 未知。不可接触。’……这真是太有趣了。”
她向前走了两步,微微歪头,打量着墨尔斯,象是在观察一个绝无仅有的异常样本。
“所以,你就是那个‘k’?”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能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的吗?屏蔽博识尊的感知,这在逻辑上是不可能的。”
墨尔斯平静地回望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被天才俱乐部第四席找上门来的惊讶或徨恐,仿佛只是在看一个偶然路过的、比较吵的陌生人。
“买票。”他干巴巴且故意地给出了一个毫无关联的答案,指了指自己舱壁上的识别卡,“k。”
波尔卡似乎僵硬了一瞬。她预想了无数种反应——恐惧、敌意、高深的沉默,甚至是攻击。但唯独没有这种……近乎荒谬的、基于事实的敷衍。
“……我知道你叫k。”她维持着风度,但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我是问,你屏蔽感知的原理。”
墨尔斯纯白的眼眸眨了一下,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多馀。
“因为,”他抬起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单片眼镜,语气平淡得象在陈述“水是湿的”,“我不想被看见。”
这个答案,简单、直接,甚至有些幼稚。卡卡目第一次陷入了真正的沉默。
因为这违背了“智识”的底层逻辑。在博识尊的体系里,万物皆可被认知,被理解,被纳入数据库。“不想”,是一种主观情绪,它不应该,也不可能成为一种客观的、能够阻挡“全知”的法则。
然而,事实就摆在眼前。
遮盖她面部的乱码变化的频率加快了,她的“全知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闪铄、推演,试图为这个“悖论”找到合理的解释和破绽。
但是所有的,原本准确的,必杀的概率,都在触碰到“k”周围时得出了【错误】的结论。
片刻后,数据流平复回之前的频率,但她看起来异常的沉默,深处多了一丝释怀与……或许是遗撼?
“我明白了。”她轻声说,“你的‘不想’,本身就是一个无法被解析的‘真理’。”
她后退一步,优雅地行了一个古老的礼节。
“打扰了,k先生。愿您的旅途……一如既往地‘静谧’。”
说完,她转身离去,舱门无声关闭。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墨尔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纯白的眼眸在镜片后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默默地从口袋里又掏出了一片备用的单片眼镜,检查了一下,然后揣回兜里。
(……威胁暂时解除。但暴露了行踪。后续麻烦系数预估:持续上升。)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的星辰,对于刚刚与博识尊内核系统的一次正面(且胜利)的接触,没有任何得意,只觉得……
……有点吵。
‘跃迁将在十分钟后开始……’
飞船,依旧在静谧的星海中航行,载着这位特殊的乘客,驶向未知的下一站。
而宇宙中那些最顶尖的存在,或许已经因为这次短暂的接触,而泛起了新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