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清晨,天色灰蒙蒙的,带着深秋特有的凉意。陈默没有象往常一样前往健身房,也没有沉浸在“维度影院”的学习中。他站在出租屋的镜子前,手中拿着另一张与之前给张哲的截然不同的人皮面具。
这张面具塑造的是一张大约四十岁左右、面容敦厚、带着些许生活疲惫感的中年男性脸庞。陈默仔细地将面具贴合好,检查了边缘,确保没有任何破绽。他换上了一身略显陈旧、毫不起眼的深蓝色工装,整个人气质瞬间变得平凡而温和,与那个孤僻清冷的大学生判若两人。答应张哲(现在该叫他王磊了)的事情,他并不打算食言,但必须以绝对安全的方式进行。
他没有开车,也没有乘坐容易留下记录的的士,而是选择了混杂的公交车,几经辗转,来到了张哲父母家所在的那个老式小区。
小区门口显得有些冷清,几个老人坐在花坛边晒太阳、下棋。陈默步履平稳地走进去,目光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
很快,他发现了异常。小区门口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窗贴着深色膜,但驾驶座上的人影长时间没有动弹。不远处一个假装看报纸的男人,视线却时不时瞟向小区入口和张哲家所在的单元楼。还有坐在花坛另一边,看似在玩手机,但姿势过于端正的年轻人。
“果然有盯梢。”陈默心中了然。警方并未放弃这条线,他们在守株待兔,期待张哲可能会冒险联系父母。
陈默脸上适时地流露出一种带着关切的、略显拘谨的表情,他象个真正回老邻居家串门的人一样,自然地走向张哲家所在的单元楼,甚至还对楼下一位打量他的大妈点了点头。
他来到张哲家门口,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房门。
过了一会儿,门内传来警剔的声音:“谁啊?”
“是张大哥家吗?我是以前住楼下的老王,听说家里有点事,过来看看。”陈默用略微沙哑、带着点外地口音的声音说道,这是他为人皮面具身份“王建国”设置的声音。
门链滑动的声音响起,房门打开一条缝,张哲母亲憔瘁而警剔的脸露了出来。她看着门外这张陌生的、但又带着关切神色的中年男人的脸,有些疑惑:“老王?楼下……楼下以前住的不是李师傅吗?”
“哎,嫂子,您忘了?我老王啊,王建国!前几年搬去城西了,以前咱家小哲还老去我家蹭电视看呢!”陈默语气自然,带着点回忆往事的熟稔,细节是他提前从张哲零星的网络痕迹和旧邻居信息中拼凑的。
张母似乎被这笃定的语气和提及的细节弄得有些迷糊,加之最近心神俱疲,警剔心下降了不少。她尤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哦……哦,是老王啊,你看我这记性……快请进,快请进。”
陈默闪身进屋,迅速而自然地关上了门。客厅里,张父也闻声站了起来,同样是一脸疲惫和疑惑地看着这个自称“老王”的不速之客。
陈默没有浪费时间寒喧。他直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香烟盒大小的黑色金属块,按下了上面的一个按钮。一股极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电磁波动瞬间笼罩了客厅局域。这是他利用黑客和电子知识自制的简易信号屏蔽器,能暂时阻断这个小范围内的无线信号传输和窃听设备工作。
这个举动让张父张母吓了一跳,张父立刻警剔起来:“你……你这是干什么?!”
陈默转过身,脸上的敦厚表情褪去,眼神变得平静而认真,与那张中年面容形成了微妙的反差。他不再伪装声音,恢复了原本清冷的语调,但音量压得很低:“张叔叔,阿姨,别紧张。我不是什么老王。我是受你们儿子张哲所托,来看看你们,并告诉你们一些事情。”
“小哲?!”张母失声惊呼,随即又猛地捂住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他……他在哪儿?他怎么样了?他是不是真的……真的杀了人?”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斗。
张父也紧紧盯着陈默,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你到底是谁?小哲为什么自己不回来?他要是没做亏心事,跑什么?!”
陈默示意他们冷静,低声道:“张哲现在很安全,他没事。至于那晚的事情,过程想必你们也从各种渠道知道了一些。那几个混混先动手,张哲是自卫。”
“自卫?自卫需要下那么重的手吗?一死三残啊!”张父情绪激动,却又不敢大声,“他现在躲起来,不就是心虚吗?我们老张家从来没出过这种事,他是不是在外面学了什么歪门邪道?还是……还是像网上有些人瞎说的,他是什么……”
“他不是间谍,也没接触什么歪门邪道。”陈默打断了他,语气肯定,“他之所以能那样反击,是因为他……获得了一些特殊的能力。具体是什么,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这涉及到巨大的秘密,知道对你们没有任何好处,反而可能引来危险。”
他看着两位老人震惊而茫然的眼神,继续解释道:“他逃跑,不是因为心虚杀了那些混混,那些人是咎由自取。他害怕的,是自身这种无法解释的能力暴露后,会引来什么样的目光和对待。被当成怪物研究?还是被某些不怀好意的势力控制?他不敢赌。”
张父张母沉默了,这番话似乎说中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他们不了解儿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但那种超越常理的力量,本身就足以让人恐惧。
“那他……他以后怎么办?难道一辈子东躲西藏?”张母哽咽着问道。
“不会一辈子。”陈默看着他们,给出了一个模糊但带有希望的承诺,“他现在需要时间适应和隐藏。我答应过他,会确保你们二老的生活不受影响,不会因为他的事情被过度骚扰或陷入困境。也请你们相信,他选择暂时消失,是为了在未来某一天,能够更安全、更光明正大地回来。或许等到某一天,当某些事情不再是秘密,或者他拥有了足够保护自己和他人的力量时,就是他回家的时候。”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在这之前,你们要保重身体,正常生活。不要试图去找他,也不要对任何人,包括警察,提起今天我来过以及我说的任何话。这既是保护他,也是保护你们自己。外面有警察盯着,你们应该清楚。”
张父张母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挣扎、痛苦,但似乎也多了一丝微弱的希望。这个神秘人虽然来历不明,但他的话语逻辑清淅,似乎确实在为他们儿子考虑,而且能精准点出外面的监视,显然不是普通人。
“我们……我们知道了。”张父最终沉重地点了点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请你……请你一定告诉他,我们没事,让他……照顾好自己。”张母也在旁边不住地抹泪点头。
陈默看着这两位为儿子心力交瘁的老人,心中微微触动,但很快恢复了冷静。他点了点头:“话我会带到。这些钱你们拿着,贴补家用,别委屈了自己。”他拿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信封,里面是两万块现金,不由分说地塞进了张父手里。
“这……这我们不能要……”张父连忙推辞。
“这是张哲的心意,也是我的承诺。”陈默语气不容拒绝,“收下吧,让他安心。”
说完,他不再停留,关闭了信号屏蔽器,重新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恢复成那个敦厚的“老王”,对着张父张母点了点头:“嫂子,张大哥,你们保重,我改天再来看你们。”
他拉开房门,自然地走了出去,并轻轻带上门。
离开小区时,他能感觉到那些监视的目光依旧若有若无地扫过他,但并未停留。他成功地扮演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访客。
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陈默摘下了面具,恢复了本来的容貌和清冷气质。这次探望,完成了对张哲的承诺,安抚了他的父母,也进一步确认了官方的动向。
他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心中思忖:“张哲……希望你值得这份投资。而所谓的‘光明正大回来’的那一天,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世界的棋局上,他落下了一子,静待后续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