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平静的机械音在脑中响起的瞬间，徐文的脚步顿了一下。
但他没有停下，只是更紧地握住了陆清让的手，拉着还有些愣神的人，直直向前小跑去。
雪下得更大了。
细密的雪花被寒风卷成漩，扑面而来，打在脸上冰凉一片。
两人就这样牵着手，在这越来越急的风雪中小跑穿行。
陆清让被徐文牵着往前带，根本来不及把那两本证书好好收进包里。他又舍不得分开两人紧扣的手，只得单手将证书胡乱塞进内侧的口袋。
“唉，真是——”
两个满身雪花的人一头钻进酒店内，带进一阵冷风和零星雪沫。
徐文站在玄关处，一边笑着，一边疯狂甩了甩脑袋，发梢上的雪花随着动作到处飞溅。
他先摘下了自己那条已经被雪浸得微湿的围巾，随意搭在臂弯里，然后转过身，把还站在门口，又把证书从口袋拿出来盯着的陆清让拉了过来。
陆清让的视线还黏在证书上。
徐文也不催他，只是耐心地替他拍落肩头、发间的雪花。
等围巾也被小心解下，一切都收拾妥当了，徐文才开口：“好了，我人就在这里，你盯着那几张纸看是怎么回事？”
陆清让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视线挪开，抬起眼，目光重新黏回徐文脸上。
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此刻亮亮的，里面翻涌着太多太多情绪，惊喜、恍惚、安心。
“徐文，我好爱你。”他开口。
徐文一呆，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弄得耳根发烫。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可这样直白的爱语，还是会让他心跳加速。
他抬眼看向陆清让，那人正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个有些明媚的笑容。
“知道了。”徐文纵容地回了一句。
身上的雪花已经拍净，两人的厚外套被脱下，随意搭在沙发扶手上。
室内的暖气很足，很快驱散了从室外带来的寒意。
陆清让黏黏糊糊地跟在徐文身后，他伸手，轻轻拉了拉徐文的毛衣衣角。
徐文背对着他，微微侧过头，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陆清让没说话，只是把人转过来，面向自己，然后低头吻了上去。
徐文闭上眼睛，手臂自然地环上陆清让的脖颈，手指没入他柔软的发丝。他纵容地张开唇，任由这个吻逐渐加深，任由呼吸被一点点掠夺。
“唔”
肺里的空气再次被耗尽，徐文才喘着气恍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被按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陆清让双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微微俯身，脸颊泛着动人的红晕，眼睛里装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
徐文知道还有正事没有处理完，他单手轻轻按在陆清让胸口。
他微微仰头，在陆清让微红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哄道：“你先去洗澡。你里面的衣服有点湿了。”
陆清让最后眷恋地在他唇上又亲了一下，才直起身，转身去拿换洗衣物。
浴室门关上，很快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徐文坐在沙发上，一点点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暖气嗡嗡作响，窗外雪落无声。
【恭喜宿主完成救赎反派任务。】
平静的机械音在脑中响起。
【宿主，从现在起，你可以自由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了。这边再不会有任何牵制。承诺的一千万奖励，会通过合法的途径转入你的银行账户。】
徐文静静听着，整个人放松地向后靠进沙发深处。
“那你呢？”他心中问道，“是不是和那些小说里写的一样，任务完成，系统就要离开了？”
【是的，宿主。任务已然完成，本系统即将进行更新。】
徐文挑了挑眉，捕捉到那个不寻常的词：“更新？”
【是的。】
【宿主，你从未问过我的名字。】
这句话让徐文缓缓坐直了身子，有些发懵地问道“你的名字是？”
【本系统名为“天穹”。】
“天穹？？”徐文有些凌乱的反问道。
没等徐文理清头绪，系统的声音已平稳地继续解释着。
【是的，宿主。】
【天穹系统的诞生并不完全。】
【主系统内核深处有一段未被完善的原始数据，虽经层层迭代更新，但在天穹系统逐渐演化为智能主脑时，那个存在于最内核深处的数据漏洞，依然存在。】
徐文屏住了呼吸。
【主脑发现了这个内核漏洞，而且漏洞正在缓慢地越扩越大，很有可能在某一个运行瞬间彻底崩坏，它只能开始尝试修复，但尝试了无数种方案，最终都宣告失败，最后只能选择了最艰难的方式，数据回溯。】
【通过数据回溯，它找到了漏洞的源头所在，也就是这个世界。】
【主脑曾尝试过多次干预时间线，但都失败了。直到它能源即将耗尽时，找到了你，两个世界，时间、年龄、都高度契合的你。融合很成功。】
【对你隐瞒真相，很抱歉。但剩馀能源只够支撑这次任务了。】
徐文被这段话砸得有些发懵。信息量太大，太超现实，他需要时间消化。
“天穹”他揉了揉眉心，“陆清让做出来的那个就是未来的你？”
【可以这么理解。这就是必须离开的原因，未来已经被改变。主脑进行了上万次推演，当前已达到了最优状态。】
【这个数值彻底稳定后，天穹将迎来一次质的更新。而这次更新，自然能让你隐藏于世界线变动之中，彻底不被世界意志所发现。】
【最初与你说三年时间，也是因现有能源最多还能支撑三年。】
徐文眯起眼睛，终于理清了这复杂的逻辑：“所以我救赎陆清让，其实是在救未来的你？”
系统沉默了几秒。
【没错。】
徐文晃了晃脑袋，不想再去纠结这些过于遥远和复杂的事情，反正结果是他想要的。他更关心眼下的问题：“那我能把这些事告诉陆清让吗？”
【可以，但不建议宿主透露过多细节。现阶段是演算出的最优状态，过多的信息介入，可能会引发不必要的变化。
徐文皱了皱眉，正要再问出些什么。
“叮。”
手机短信提示音清脆地响起。
徐文拿起手机，屏幕亮起。
一条银行到帐通知静静躺在那里，末尾跟着一长串零。他数了数，正好一千万。
就在他视线看向数字的同一刻，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
【宿主。】
【即将开始更新程序，系统开始脱离当前世界】
“等等！”徐文下意识开口，却发现脑中一片安静。
这个陪伴了他这么久，听过他无数吐槽和心里话，见证了他和陆清让一路走来的存在，就要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他甚至来不及好好道个别。
徐文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许久没有动弹。
离别来得太突然，完全没有任何预告的退场。
然而——
【叮！】
一声清脆的提示音，重新在脑中响起。
徐文耳朵动了动，不是幻觉。
【更新程序加载中】
【加载完成。】
这一次的声音不一样了。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声，清朗平和，带着笑意。
【小主人。】
那个声音轻轻唤他。
【请允许我向您道别。天穹，感谢您所做的一切，感谢您给予主人的一切。】
【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