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萧彻坐在客栈窗前，看着天边泛起鱼肚白。
暗卫的密报早已摆在案上，字字句句都印证着他的猜想——嫣曦抵达乌镇时便已怀有身孕，苏砚只是出于医者仁心与倾慕多加照拂，两人并无任何逾矩之举；陈婆口中的“亡夫”，不过是嫣曦为掩人耳目编造的托词；这几个月来，苏砚虽日日探望，却始终恪守礼数，从未有过轻薄之举。
心下彻底了然，萧彻嘴角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这个小骗子，把所有人都骗了，连他这个孩子的亲爹，都被她蒙在鼓里。
晨光熹微时，萧彻换了一身干净的锦袍，亲自去镇上最有名的点心铺买了两盒精致的安胎糕点，一盒是软糯的桂花糕，一盒是清甜的莲子羹，都是适合孕妇食用的清淡口味。
他提着食盒，脚步轻快地朝着嫣曦的小院走去，眼底的落寞早已被温柔与势在必得取代。
小院的门虚掩着，萧彻轻轻推开，天井里的月季开得正盛，空气中的带着雨后泥土的芬芳，花瓣上还残存着昨天的雨滴，晶莹剔透。
嫣曦正坐在竹椅上晒太阳，一手轻轻抚着小腹，神色平静，阳光洒在她脸上，柔和得像一幅画。
听到动静，嫣曦抬眸看来，见到萧彻时，脸上的平静瞬间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与警惕：“你怎么又来了？”
“来看看你，还有……我们的孩子。”萧彻走进院子，将食盒放在石桌上，语气自然得仿佛从未离开过。
嫣曦的脸色瞬间一白，指尖下意识收紧，护住小腹：“王爷说笑了，这是我的孩子，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萧彻挑眉，在她对面的石椅上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小腹，“嫣曦，你以为你能瞒多久？”
他顿了顿，缓缓说道：“我已经问过镇上的阿婆，你一个月前来到乌镇时，肚子就已经显怀了。镇压镇北侯的路上，你闻不得血腥味，屡屡干呕；边境激战那日，你累得脱力，下意识抚摸小腹的样子；还有书房里的那一晚……”
每说一句，嫣曦的脸色便白一分，到最后，她几乎要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别开眼，声音有些发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萧彻轻声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委屈与宠溺，“小骗子，你总是这样，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独自扛着。你以为假死逃离，就能彻底摆脱我？你以为谎称嫁人，就能让我死心？”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脚步声，苏砚提着药箱走进来，见到院子里的萧彻时，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不悦：“摄政王殿下，你怎么还在这里？嫣曦姑娘已经说过，不想见你。”
萧彻抬眸看向苏砚，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却并未起身，只是淡淡说道：“苏大夫，我与我孩子的娘说话，似乎与你无关。”
“你胡说！”苏砚眉头紧蹙，挡在嫣曦身前，“嫣曦姑娘的孩子与你无关，你休要胡言乱语，打扰她安胎！”
“与我无关？”萧彻嗤笑一声，目光落在嫣曦身上，“苏大夫，你可知她为何一个月前怀着身孕独自来到乌镇？”
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苏砚，周身的气场让苏砚下意识后退半步。萧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因为她是我的人，腹中的孩子也是我的。她是我的暗卫，如今，也只能是我的王妃。”
“你胡说！”苏砚怒视着他，“嫣曦姑娘早已厌倦了你的权势与掌控，她想要的是安稳日子，不是你所谓的王妃之位！你若是真的为她好，就该放她自由！”
“放她自由？”萧彻转头看向嫣曦，眼底满是温柔，“我给她的，从来不是掌控，而是守护。以前是我不好，不懂珍惜，让她受了委屈。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她独自面对一切。我会给她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让她做这世上最尊贵的王妃，护她与孩子一世安稳，再不让她沾半点刀尖舔血的日子。”
“你能给的，我也能给！”苏砚急切地说道，“我虽没有你那般权势，却能日日陪伴在她身边，为她调理身体，护她平安生下孩子，给她平淡安稳的生活！”
“你给不了。”萧彻冷冷说道，“你给不了她真正的安稳，也给不了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你以为她为何要编造‘亡夫’的谎言？为何要小心翼翼地守护这个孩子？她怕的，就是孩子将来被人指指点点，说他是私生子！”
苏砚的脸色一白，竟一时语塞。他不得不承认，萧彻说的是事实。他虽倾慕嫣曦，想护她周全，却终究给不了孩子一个正统的身份，也给不了她抵御风雨的强大后盾。
萧彻看着沉默的苏砚，语气缓和了些许：“苏大夫，我知道你对嫣曦心存爱慕，也感激你这几个月来对她的照顾。但感情之事，讲究两情相悦，更讲究名正言顺。嫣曦是我的人，这一点，从未改变。”
他转头看向嫣曦，眼底满是哀求与坚定：“嫣曦，跟我回去吧。这一次，我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我会学着尊重你，学着珍惜你。我会让整个大靖都知道，你是我萧彻唯一的王妃，我们的孩子，是摄政王府的嫡长子。”
嫣曦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听着他们的唇枪舌剑，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萧彻说的是事实，也知道他这一次是真的动了心。可想起过去的种种，想起那些压抑与束缚，她依旧有些犹豫。
苏砚看着嫣曦为难的神色，心中虽有不甘，却也明白，自己与萧彻相比，终究是差了太多。他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嫣曦姑娘，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但我希望你能遵从自己的内心，不要被权势所迫，也不要被过往所束缚。”
嫣曦抬起头，迎上萧彻灼热的目光，又看了看苏砚真诚的眼神，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她抚了抚小腹，感受着里面生命的跃动，眼底闪过一丝温柔与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