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开御书房雕花木门时,冷月心已经站在窗边。她总像一帧精心绘制的工笔画,靛蓝宫装的衣袂纹丝不动,唯有鬓角那枚银质蛇形发簪在晨光中折射出冷冽的光。这个掌管着整个九域最庞大情报网的女人,连呼吸都带着蛇类特有的屏息感,仿佛随时能将致命的獠牙藏进温驯的表象之下。
陛下。她转身时,宽大的袖袍在空中划出精准的弧线,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寸。案几上摊开的羊皮卷边缘泛着暗紫色,那是只有最高级密报才会使用的染墨,混杂着极北冰蚕的唾液和忘川河的淤泥,遇火即燃,见水成灰。
我用银质镇纸压住地图四角,目光落在标注着猩红三角的域外蛮荒。冷月心的指尖如白玉雕琢的蛇信,轻点在通天塔的位置:昨夜三更,驻守第七层封印的将士发现异常。
她的声音始终保持着恒定的频率,像深秋结冰的湖面,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魔气渗透速度较上月增长三成,而且她从袖中取出琉璃瓶,里面悬浮着一缕扭曲的黑雾。即使隔着晶莹的瓶壁,我仍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阴冷——那是十年前天魔大战时,几乎将整个九域拖入炼狱的气息。
黑雾在瓶中挣扎扭动,逐渐凝聚成狰狞的面孔,却在触及冷月心苍白手指的瞬间瑟缩退去。蛇系血脉对魔息的压制。她平静地陈述事实,就像在谈论今日的天气,但这种压制正在减弱。根据传回的密报,域外蛮荒近三个月已有十七个部落离奇消失,现场只留下这种黑色灰烬。
她撒下一小撮粉末,银质烛台上的火焰骤然变成诡异的幽蓝。御书房内的貔貅香炉突然发出细碎的裂响。我注意到冷月心握着琉璃瓶的指节微微泛白——这是她情绪波动的唯一征兆。这位以冷静着称的情报官,此刻眼中正映着跳动的魔焰,那里面藏着的恐惧被她用理智死死锁住,如同将毒蛇关进精美的玉笼。
传朕旨意。我合上密报时,紫檀木桌面已留下深深指痕,令九域联防军即刻进入二级戒备,雷啸天率狼骑三万增援通天塔,墨尘即刻拟定加强封印的具体方案。窗外传来金吾卫换岗的甲叶碰撞声,与十年前大战爆发前夜惊人地相似。
冷月心躬身领命时,发间蛇簪突然震颤起来。她脸色微变,迅速展开新送达的飞鸽传书,瞳孔在看清内容的刹那紧缩如针:南疆十万大山出现魔气涌泉,镇守将军请求增兵。她顿了顿,补充道,是苏轻烟的属地。这个名字让我握着狼毫的手微微一顿。
那位医毒双绝的蛇系女子,此刻或许正在十万大山的瘴气中,用她特有的冷静从容应对这场危机。我想起三年前在忘川河畔,她也是这样平静地递给我装有解魔毒的瓷瓶,说帝王当有容乃大,亦当有防无患告诉雷啸天,我在军令上加盖玉玺,朱砂印泥如同凝固的鲜血,让他路过南疆时,给苏轻烟带去这个。
我将一枚蛇形玉佩放入锦盒,那是用镇压过魔尊的玄铁所制,蛇眼镶嵌着能净化魔气的南海明珠——这是蛇系之间才懂的守护方式。
冷月心接过锦盒时,嘴角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上扬,快得如同错觉。她转身离去的背影依旧挺拔如松,只是那靛蓝宫装的下摆,在门槛处悄然划出蛇信般灵动的弧度。
当 door 阖上的刹那,我听见她低声吩咐侍卫:通知所有潜伏在外的,进入最高警戒。晨光穿透云层照在地图上,将域外蛮荒的阴影投射到九域版图。
我摩挲着腰间的狮首玉佩——狮系的勇猛需要蛇系的警觉来制衡,就像烈日之下必有阴影随行。冷月心的预警如同精准的蛇信,已经嗅到了风中潜藏的危险气息,而身为九域共主,我必须让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在最猛烈的地方折断它的獠牙。
御书房外,风铃突然发出急促的响声。我望向通天塔的方向,那里正升腾起袅袅青烟——那是雷啸天的狼骑点燃的烽火,九域联防的号角声,已经穿透云层,响彻整个大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