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室内的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琉璃握着玄的手没有松开，她能感觉到契约连接另一端传来的细微震颤——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深层的、生理性的共鸣，如同沉睡的古老弦琴被远方的雷声悄然拨动。
“你的手很冷。”琉璃低声道，将另一只手也覆上来。温润的契约之力如同溪流，缓缓渗入玄的查克拉经络。然而这一次，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同以往的“阻力”。不是排斥，更像是玄体内某种原本沉睡的机制，正在被缓慢激活，对外来能量产生了本能的、微弱的“审视”与“过滤”。
玄闭着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它在‘学习’。”他声音沙哑地说，没有指明“它”是什么，但琉璃瞬间明白——是那道“痕”，或者说，“痕”深处被改造后嵌入的东西。“刚才……‘观察者’的信息渗透靠近时，还有‘终焉’能量爆发产生的波动传来时……我能感觉到，它在记录，在分析，甚至……在模拟。”
“模拟什么？”
“能量频率。信息结构。”玄睁开眼，冰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罕有的迷茫，“就像一台刚刚启动的古老仪器，开始接收周围的信号，并尝试理解这个时代的‘语言’。不，更准确地说……它像是一把锁，正在寻找能打开它的钥匙。而‘终焉’和‘观察者’的能量特征……似乎都是‘钥匙’的一部分。”
这个比喻让琉璃脊背发凉。她想起鹿丸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有些东西可能已经被‘惊醒’或者‘吸引’了”。
“需要告诉小樱前辈吗？或者卡卡西老师？”
玄摇了摇头，动作有些吃力：“先等等。我自己……也还不确定。这种感觉很模糊，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听声音。”他顿了顿，“而且，如果我的感觉没错……‘观察者’今晚的靠近，可能不仅仅是为了观察。它们释放的某些信息频率，像是……在‘调试’它。就像工匠用特定的工具敲击钟鼎，听其回音，判断内部的状况。”
“它们在测试你体内的‘痕’的状态？”琉璃的声音压得更低，“为什么？它们想确认什么？”
“不知道。”玄重新靠回枕垫，脸色在监护仪器幽蓝的光芒下显得苍白，“但一定与那个‘古老盟约’有关。与‘虚渊’……有关。”
窗外，木叶的夜景似乎恢复了平静。但结界能量流动的嗡鸣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密集，如同巨兽潜伏时的低沉呼吸。远处的灯火明灭，巡逻队的影子在建筑间快速穿梭。这是一个不眠之夜，每个人都能嗅到空气中残留的硝烟味和更深层的不安。
指挥中心内的气氛同样紧绷。立体光幕被分割成数个区域：研究所废墟的实时监控、地下通道入口的探查画面、结界网络的全息图谱、以及各个重要防御节点的状态反馈。
卡卡西站在主控台前，独眼快速扫过所有信息。鸣人和佐助已经带领一支精锐小队进入了那条意外发现的古代通道，实时画面通过忍术通讯断断续续地传回——通道内部比预想的更复杂，岩壁光滑得不自然，像是被极高温度瞬间熔融后凝固形成的，上面隐约可见早已失传的古代封印符文残迹，风格与现存任何流派的封印术都迥然不同。
“通道向下延伸的坡度很陡，超过四十五度，深度已经超过一百米，还在继续。”鸣人的声音透过通讯传来，带着空洞的回音，“岩壁上的符文……佐助说，有些结构类似他在大蛇丸遗迹里见过的‘龙地洞’古代祭文变体，但更古老，更……‘混乱’。”
“能量读数呢？”鹿丸问道，他面前展开着通道内部的能量频谱分析图。
“越往下，环境中的自然能量越稀薄，但另一种‘惰性’的能量残留浓度在上升。”这次是佐助冷静的声音，“不是查克拉，也不是已知的仙术能量。性质更接近……‘石头’或者‘泥土’本身经过极端漫长岁月后沉淀下来的某种‘记忆性能量’。几乎没有活性，但总量庞大得惊人，如同沉睡的地脉。”
“地脉……”卡卡西重复这个词，陷入沉思。忍界的地脉是自然能量流通的管道，也是许多强大封印和结界的能量源。木叶所在的位置本身就是几条重要地脉的交汇点，这并非秘密。但一条人工开凿的、通往地脉深处的古代通道？建造目的是什么？又是谁建造的？
“发现岔路。”鸣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三条分支。一条继续笔直向下，另外两条分别向左和右螺旋延伸。岩壁上的符文在这里最密集。地面上有痕迹——很新的脚印，朝着左边那条去了！”
潜入者选择了左岔路。
“追踪，但保持警惕，随时报告。”卡卡西下令，“对方可能留有陷阱，或者目的就是引你们深入。”
“明白！”
探查小队选择了左岔路。画面中，通道逐渐变得开阔，岩壁上的符文开始散发出极其微弱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幽光，只有在写轮眼或仙术感知中才能清晰“看见”。那是一种暗淡的、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苍白色光芒，排列方式不再杂乱，而是形成了某种规律的、如同电路板般的纹路，覆盖了整个通道表面。
“这些纹路……在吸收环境里那惰性能量，维持自身。”佐助分析道，“很精妙的自动维持系统。建造者的技术水准极高。”
“前面有光！”一名暗部队员低呼。
通道尽头，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映入探查小队的视野——或者说，是空间的一部分。因为整个空间的大部分区域，都被一种粘稠的、翻滚着的、暗灰色的“雾”所笼罩。那雾并非水汽，更像是由无数细微的、惰性的能量尘埃聚合而成，沉重地悬浮在半空，阻隔了视线和大部分感知。只有靠近入口的一小片区域是清晰的，那里矗立着几座残缺的、非金非石的方形立柱，柱体表面同样刻满符文，但风格更加古朴粗犷。
而在那片清晰区域的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东西：几个空的能量容器（风格与现今忍界任何流派都不同）、几片破碎的、像是陶罐的碎片、还有……一滩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的血迹。
“血迹是新鲜的，不超过两小时。”随队的医疗忍者快速检测后汇报，“查克拉残留很微弱，但性质……不属于已知的任何常见属性，带有强烈的‘异化’感，与‘终焉’的能量有些相似，但更‘原始’，更‘浑浊’。”
鸣人蹲下，用手指轻轻触碰血迹旁边的地面。仙术感知如水银泻地般扩散开。“不止一个人。至少有两个不同的查克拉残留，都很陌生。其中一个……”他皱眉，“有点奇怪的‘空洞’感，像是存在，又像是……只是个影子。”
佐助的万花筒写轮眼缓缓转动，试图看透那片暗灰色的能量雾。“雾后面有东西。很大的建筑轮廓。但雾本身有干扰，看不清细节。要进去吗？”
卡卡西在指挥中心看着传回的画面，迅速权衡。地下未知空间，干扰感知的浓雾，新鲜的闯入者痕迹，以及可能与“虚渊”或更古老秘密相关的建筑遗迹。风险极高。
“鸣人，佐助，你们两人带领三名队员进入雾区探查，不要深入，以标记路径和初步侦查为主。其余人在入口建立临时据点，保持通道畅通，随时准备接应。有任何异常，立刻撤退。”卡卡西最终下令，“安全第一。我们的首要任务是弄清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那个潜入者想干什么。”
“了解。”
鸣人和佐助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两人率先踏入那片暗灰色的能量雾中，三名经验丰富的暗部上忍紧随其后。雾比看起来更加粘稠，进入其中后，视觉被压缩到不足十米，查克拉感知也受到严重干扰，如同在水底听声音，模糊而扭曲。脚下是坚硬平整的地面，似乎是人工铺设的，但覆盖着一层厚厚的能量尘埃。
他们小心地前进，沿途用特制的查克拉标记符贴在地面。走了大约五十米，前方的雾气似乎稀薄了一些，一个巨大的阴影轮廓逐渐显现。
那是一座建筑的基座，或者说是某座巨大建筑的残骸入口。风格无法形容，既不是忍界常见的任何建筑形式，也不像已知的古代遗迹（如楼兰、格雷尔之石遗迹等）。它由某种漆黑的、哑光的石材构成，表面没有任何装饰，只有绝对简洁、近乎冷酷的几何线条。入口是一个高达十米的三角形门洞，门洞内部漆黑一片，连光线似乎都被吞噬了。
而在三角形门洞前的空地上，他们看到了更加令人不安的东西：几具“尸体”。
之所以打引号，是因为那些东西很难称之为完整的尸体。更像是某种“能量塑造体”崩溃后的残留物。人形的轮廓，但身体部分已经半透明化，内部没有骨骼内脏，只有缓慢消散的、暗红色的能量流。它们的“皮肤”表面，覆盖着与岩壁上类似的、但更加复杂和“活跃”的苍白色符文，此刻那些符文正在逐渐黯淡。
“这些是……”一名暗部队员倒吸一口凉气。
“守卫？还是……建造者？”佐助走近一具正在消散的能量体，写轮眼仔细记录着其结构和符文的每一个细节。“结构不稳定，像是被强行激活后又迅速耗尽了能量。崩溃时间……就在不久之前，可能在我们抵达前半小时内。”
鸣人则看向那三角形的漆黑入口。“那个潜入者……进去了吗？”
仿佛是为了回答他的问题，三角形门洞深处，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悠长、仿佛从极深的地底传来的——嗡鸣。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查克拉和灵魂的震动。所有人瞬间感觉体内的查克拉一阵紊乱，心脏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与此同时，他们身上携带的所有探测仪器同时发出尖锐的过载警报！
“后退！”佐助厉声道，须佐能乎的紫色肋骨瞬间张开，将小队成员护住。
鸣人也瞬间进入九喇嘛模式，金色查克拉外衣膨胀，警惕地盯着门洞。
嗡鸣声持续了大约三秒，然后戛然而止。但紧接着，三角形门洞内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流”了出来。
不，那不是黑暗，那是比黑暗更纯粹的“虚无”。它所过之处，连那片暗灰色的能量雾都被“吞噬”了，不是驱散，而是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地面、空气、光线……一切都在那“虚无”前失去了意义。
“撤！快撤！”鸣人大吼。
小队以最快速度向后飞退。那“虚无”的蔓延速度并不快，但带着一种绝对的、令人绝望的“抹除”感。直到他们退出灰雾区域，退回入口处的清晰地带，那“虚无”才在灰雾边缘停下，缓缓缩回了三角形门洞内，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所有人都清楚，那不是幻觉。刚才那一瞬间，他们真正感受到了“不存在”的恐怖。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一名暗部队员脸色惨白，冷汗浸透了面具下的脸颊。
鸣人和佐助的脸色同样凝重。他们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忌惮。那种力量……超越了常规的忍术、仙术、甚至瞳术的范畴。那更像是……规则的体现？空间的否定？
“虚数。”佐助缓缓吐出两个字。
就在地下遭遇未知恐怖的同时，地面之上，医院区域，异变突生。
原本平稳运转的医院结界，毫无征兆地剧烈波动起来！不是外部攻击，而是从结界内部、更准确地说，是从医院地下深处，传来一阵强烈的能量冲击！整栋建筑都在轻微摇晃，灯光忽明忽暗，医疗仪器发出刺耳的乱码声。
“怎么回事？！”小樱瞬间冲出办公室，厉声喝道。
“地下！能量源来自医院正下方！深度……超过五十米！强度在快速上升！”结界班忍者惊恐地报告，“性质……无法分析！与结界本身能量产生剧烈冲突！”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玄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捂住胸口，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不是隐痛，而是剧烈的、撕裂般的痛楚，从胸口的“痕”深处爆发，瞬间席卷全身！
“玄！”琉璃惊呼，想扶住他，却被玄身上陡然爆发的一股无形力量震开半步！那不是查克拉，也不是自然能量，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深邃、仿佛来自世界底层规则的“波动”！
监护室内，所有仪器屏幕上的数据疯狂跳动，然后齐齐黑屏！房间的灯光熄灭，只有窗外结界紊乱产生的诡异流光，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玄咬紧牙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语：“地下……有东西……在呼唤……不，在……拉扯……它……”
他指的是胸口的“痕”。此刻，那道改造后的痕迹，正以前所未有的亮度显现出来，透过病号服都能看到下方散发出的、不祥的暗红色与苍白色交织的光芒！两种颜色如同活物般纠缠、搏斗，而更深层的东西，似乎正被来自地下的那股力量强行“唤醒”！
琉璃稳住身形，冰遁查克拉瞬间爆发，在两人周围形成一圈极寒的屏障，试图隔绝内外能量的干扰。“坚持住！玄！压制它！”
但玄的意识正在被剧烈的痛楚和体内那股疯狂翻涌的、陌生的“苏醒意志”冲击得模糊。视野开始摇晃，耳边响起无数混乱的、意义不明的低语，有的如同岩石摩擦，有的如同数据流刷过，有的则是纯粹的、冰冷的嘶鸣……
他看到幻觉：无边无际的灰色沙漠，天空中悬挂着三个扭曲的太阳；巨大到难以形容的几何体结构在虚空中缓缓旋转；无数苍白的人形影子跪拜在一座漆黑的三角碑前；然后画面碎裂，变成实验室冰冷的灯光，手术器械的反光，还有那双隔着观察窗的、毫无感情的紫色眼眸……
“啊——！”玄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鲜血渗出。
“小樱前辈！快来！”琉璃对着门外大喊，同时将自己的契约之力不顾一切地灌入玄体内，试图帮助他稳定。
小樱和其他医疗忍者已经冲了进来，看到玄的状态也是大吃一惊。“强制镇静！准备封印术式！快！”
然而，就在医疗班准备动手的瞬间，那股来自地下的能量冲击，达到了一个峰值。
医院地下深处，某个从未被记录的、深埋在基础结界之下的“古老封印节点”，在内外能量的双重冲击下，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虽然只是一道缝隙，但泄露出来的，是一丝精纯到令人战栗的、与玄胸口“痕”深处力量同源的——气息。
仿佛连锁反应被触发。
玄的身体猛地僵直，眼中的焦距彻底消失，被一片空洞的、仿佛映照出无尽虚空的苍白色取代。他缓缓抬起头，嘴唇开合，发出了一声完全不属于他原本声线的、混合了金属摩擦与岩石崩解感的、非人的低语：
“协议……执行……枢纽……确认……”
话音落下的瞬间，以玄为中心，一圈肉眼不可见、但所有感知型忍者都能清晰“感觉”到的、诡异的“信息场”骤然扩散开来，瞬间扫过整个医院区域，并继续向外蔓延！
指挥中心内，所有监测“观察者”活动的仪器，同时爆发出最高级别的警报！屏幕上代表“观察者”信息活动的银色光点，以前所未有的密度和强度，疯狂涌向医院区域，不再是渗透，而是如同朝圣般的……汇聚！
几乎同一时间，木叶村外，西南、东北、正北三个方向的远处，夜空中，悄无声息地亮起了三个细微的、苍白色的光点，呈三角形将木叶框在中心。光点散发出稳定的、与“观察者”信息流同频的波动，如同三个巨大的“信号增强器”或“坐标锚点”。
地下通道内，那座三角形建筑门洞深处的黑暗，再次剧烈翻涌起来，传出更加清晰的、仿佛无数人合诵的、非人的嗡鸣。
而村内，数个隐蔽的角落，那些之前被“观察者”悄然渗透建立的“信息淤积点”，同时亮起了微光，如同神经网络被激活的节点。
一切，都在这一瞬间被串联起来。
卡卡西猛地抬头，看向医院的方向，独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了然。
“原来如此……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不是破坏，不是侦察，而是……激活！”
“激活什么？”鹿丸急问。
卡卡西的声音沉重如铁：“激活玄体内的那个‘东西’。激活木叶地下沉睡的某个‘枢纽’。然后，通过‘观察者’建立的网络，将这一切……连接起来！他们在执行那个‘古老盟约’的某个‘协议’！今晚所有的混乱，都是为了这一刻——让玄成为‘钥匙’，打开某扇门！”
“阻止他们！”鹿丸吼道。
但似乎已经晚了。
医院监护室内，玄在说完那句非人低语后，身体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向后倒去，被琉璃紧紧抱住。他眼中的苍白色褪去，恢复了原本的冰蓝，但眼神涣散，意识游离。
而那股扩散开来的“信息场”，已经与外部“观察者”的网络、地下的古老波动、以及夜空中那三个苍白光点，建立了某种稳固的、无形的连接。
木叶的地脉，在这一刻，传来了清晰的、仿佛心跳般的——
回响。
低沉，悠远，来自大地的最深处。
仿佛某个沉睡了千年的庞然巨物，在“钥匙”插入后，缓缓睁开了它的一只眼睛。
夜，还很长。
而真正的混乱，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