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平静地看着对面气势汹汹的日不落商行众人，站在他身边的吕青已经吓得浑身颤斗。
别看他是应天府衙的捕头，但对面这个日不落商行的大掌柜那可是府尊大人的座上宾。
就算不提这些，对方也是深不可测的修士，而且人家手下还有那么多训练有素的护卫。
他们这边，就他和周衡两个人，真要是动起手来，拳头可不认得他们是不是官府的人。
“周总旗，罗某退一步。”
就在吕青的神经紧绷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罗文全忽然开口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不能泄露出去，我想周总旗也不想生乱吧？
只要不把人带出去，在这间商行内，周总旗你们想怎么查怎么查，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对你们不设防，从罗某到每一个伙计，全都会全力配合，如何？”
日不落商行内珍宝无数，秘密肯定也有不少，罗文全这一句话就相当于任由周衡和吕青在这里动作，他们就算把某些珍宝当成赃物带回衙门也无妨。
这种潜台词懂得都懂。
吕青这种老油条自然是听懂了，他也知道罗文全这是大大退了一步。
“周大人，你给我个面子怎么样？”
吕青凑到周衡跟前，小声道。
“吕捕头你帮过我，我这次便给你一个面子。”
周衡沉默了片刻，缓缓地说道。
吕青心里叹了口气，这次之后，他和周衡之间那点浅薄的交情就算是完蛋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周总旗可能是因为出身底层的原因，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合时宜的愚蠢的坚持，这种性格在官场上早晚会闯下大祸，自己早点跟他分割清楚也是好事。
“罗掌柜，先让人把第二个死者带过来吧。”
吕青扭头看向罗文全，开口道。
…………
周衡和吕青很快就见到了第二个死者。
“死者是我日不落商行的管事，名叫赵不二。”
罗文全沉声说道，“他在我日不落商行做了十几年，为人老实忠恳，家里的关系也简单，想不到——”
罗文全叹了口气，和之前的拍卖师不同，这个名叫赵不二的管事，头颅被人斩下来大半，只有一层皮连接着身体，看上去异常凄惨。
周衡半蹲在尸体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伤口，脸上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一刀枭首很难。
从伤口的平滑度来看，对方只出了一刀就做到了这种效果。
周衡自愧不如。
“罗掌柜，宾客们身上的刀兵进门的时候都已经被收走了，凶手杀人的刀是从哪里得到的？”
吕青忽然开口问道。
“吕捕头，规矩都是防君子防不了小人，如果真有人想要处心积虑地携带凶器入场，那也不是一件特别难的事情，至少不会比在拍卖台上杀人夺宝难。”
罗文全叹了口气说道。
“不管怎么样，得先找到凶器再说。”
吕青说道，“罗掌柜，麻烦你派人去搜寻兵器，另外……”
他看了一眼蹲在尸体前的周衡，忍不住撇了撇嘴，心里暗暗腹诽，你又不是仵作，再看还能看出花儿来啊。
“另外，我觉得凶手未必一定是宾客，还有可能是日不落商行内部的人，我们先从内部人员开始，罗掌柜你把日不落商行的修士，还有精通刀法的护卫都请过来吧，我要跟他们问话。”
吕青从周衡身上收回目光，开口说道。
一个夜行御史懂什么查案？最后还不是得靠他吕青？
周衡自然也听到了吕青的吩咐，这些都是正常的查案流程，他也便没有多加干预，而是继续观察那具尸体。
他也杀过人，当初在江宁县，他一把斩雀刀从街头杀到巷尾，杀了足足几十个人。
他总感觉眼前这具尸体的伤口有些奇怪。
吕青和罗文全已经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两个伙计在这里“看着”周衡。
周衡也不在意，他仔细地将尸体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
当检查到尸体后背的时候，他终于发现了异常。
“原来如此，我就说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周衡心中暗自道，“这赵不二的脊柱竟然被人生生抽走了？”
这赵不二的头颅被人斩下来大半，然后有人从他脖子处的伤口里抽走了他整个脊椎。
“杀人根本不需要把脑袋砍下来，这个伤口，目的是为了抽走赵不二的脊椎？”
周衡脸上露出思索之色，为什么呢？
凶手为什么要抽走赵不二的脊椎呢？
仅仅是为了杀人的话，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
除非赵不二的脊椎有什么特殊之处。
“不管因为什么，这么大一条脊椎肯定不能随身携带，凶手必定是把它藏在了什么地方。”
周衡心里思索道。
“带我去发现尸体的地方看看。”
他抬头吩咐那两个伙计道。
罗文全之前已经交待了，让他们配合周衡，对周衡这个要求他们自然不会拒绝。
很快两人就带着周衡来到一个小院内。
“周大人，赵管事的尸体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当时他就趴在这里，血把水池里的水都染红了。”
一个伙计指着院子中央的假山池塘说道。
周衡若有所思，他缓步来到池塘边，观察了一会儿，他忽然蹲下身子，将手伸进水里摸索起来。
两个伙计站在旁边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上去帮忙。
“周大人，您想捞什么？要不要我们找些工具过来？”
一个伙计忍不住小声道。
“找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周衡忽然有些兴奋地叫道。
哗啦一声，他将手从水里抽了出来，顺势还带出来一件东西。
那东西，赫然正是一个人的脊椎。
周衡随手将脊椎丢在地上，手指传来一阵刺痛，却是刚刚不小心被脊椎上的骨刺刺破了。
“去把吕捕头和罗掌柜叫来，就说我这里有重要的发现。”
周衡一边擦拭着伤口一边开口道。
眼见周衡从池塘里捞出来一条脊椎，那两个伙计已经惊呆了，其中一个人换乱地答应了一声，然后就跑着离开。
周衡低头看向地上那条脊椎，正想看看它有什么特殊之处，忽然他感觉眼前一花。
“恩？”
周衡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用力揉了揉眼睛。
“不是眼花，这是——”
周衡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了一眼旁边那个日不落商行的伙计，对方没有丝毫反应，显然眼前的东西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到。
就在他眼前，悬浮着一行蚊虫一般的小字。
炼精九品是他的境界，后面的数字，莫非是修炼的进度？
就在这时候，周衡感觉一股特殊的力量从他的脊椎中涌出，瞬间流遍全身，酥酥麻麻。
与此同时，他眼前又多了一行小字。
周衡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凶手要抽出赵不二的脊椎了。
他也终于知道自己眼前这些小字是因而而来。
“量天尺。”
周衡心中默默念出了一个名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现在可以肯定，量天尺就在他体内，藏在他的脊椎里面。
“对方既然抽出了赵不二的脊椎，那为何没有带走量天尺？”
周衡心中闪过一个疑惑，“不管怎样，绝对不能让人知道量天尺在我身上，否则下一个赵不二就会是我！”
正想着，凌乱的脚步声响起。
吕青和罗文全等人匆匆赶来。
“周大人，这是？”
他们看到地上的脊椎，脸上都是露出惊讶之色。
“赵不二的脊椎，被凶手丢弃在这池塘之中，方才我和这两位兄弟一起把它捞了上来。”
周衡指了指那两个伙计，开口道，“两位可知道为何凶手杀人之后还要把死者的脊椎抽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