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叶无忌盘膝坐在那张唯一的破榻旁,双目微阖,呼吸若有若无。
脑海深处,那卷曾夹杂在《愣伽经》经文中的真经口诀,正一个个金光闪闪地浮现出来。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
这几句口诀,若是不通武功之人看来,以为只是修身养性的道理。唯有叶无忌知道,这便是《九阳真经》乃至高无上的内功心法。
当年那位斗九僧,也就是全真教创教祖师王重阳的酒友,觉着《九阴真经》阴气太盛,容易让人走入偏锋,便糅合了儒释道三家之理,创出了这门至刚至阳、却又讲究阴阳互济的神功。
叶无忌深吸一口气,平复着略显躁动的心绪。
他现在的处境,可谓是前狼后虎。
前有郭靖黄蓉这等绝顶高手,后有蒙古三杰穷追不舍,身边还躺着个重伤垂死的李莫愁。
想要在两个月后的襄阳大会上挺直腰杆,想要护住身边这个女人,唯有兵行险着。
练九阳真经!
叶无忌在脑海中将整部经书重新梳理了一遍。
这《九阳真经》虽只一书,却分四卷,层层递进,每一卷便是一重天地。
第一卷,名曰“氤氲紫气”。
这一层讲究的是“筑基”。并非是练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内力,而是要易筋洗髓,将人体内原本闭塞、萎缩的经脉一一拓宽。
寻常人练武,内力如水,经脉如渠。水多了,渠窄了,便会决堤。而这第一卷,便是将这沟渠扩建成江河。
练成之后,真气虽未大成,但体内会生出一股氤氲紫气,护住五脏六腑。寻常毒物难侵,且饭量大增,精力弥漫,哪怕三天三夜不睡,也觉精神斗擞。
同样,九阴真经中也有易筋煅骨篇,两本功法殊途同归。
第二卷,名曰“大日初升”。
到了这一层,才是真正开始积蓄九阳内力。
经脉既宽,真气便如长江大河,奔腾不息。这一阶段,修炼者的内力会带上炽热的属性,出招之际,自带三分火劲。
且回气速度奇快,只要不是被人当场打死,哪怕受了内伤,运转几个周天便能压制。
第三卷,名曰“金刚不坏”。
这便是九阳神功最霸道的地方。
内力充盈至极,自然而然产生护体罡气。不论是拳脚兵刃,打在身上便如击中败革,非但伤不了分毫,反会被内力震伤。
到了这一层,便是百毒不侵,哪怕是西毒欧阳锋的蛇毒,也能逼出体外。
而第四卷,也是最后一卷,名曰“九阳归一”。
这是真正的生死玄关。
叶无忌眉头紧锁,心中暗自警剔。
当年张无忌在幽谷之中,练了五年,其实只练到了第三卷顶峰。
为何?
因为这第四卷,是要将全身几十处玄关一气呵成地冲开。
这过程凶险万分。
此时体内九阳真气已然盈满,若不能冲破玄关,这股真气便会在体内乱窜。
修炼者会觉得全身燥热难当,五内如焚,仿佛置身火炉之中。
若无外力相助,或者名师指点,轻则走火入魔,经脉寸断;重则自焚而亡,化为灰烬。
原着里,觉远大师便是止步于此,最后带着张君宝和郭襄出逃少林时,力竭而亡。
而张无忌那小子运气逆天,被说不得和尚装进了“乾坤一气袋”。
那袋子不透气,他在里面真气激荡,又被成昆的幻阴指从外攻击,内外交困,误打误撞之下,那股憋到极致的九阳真气轰然爆发,这才冲破了最后一道玄关,达到了水火相济、龙虎交汇的最高境界。
“我现在没有乾坤一气袋,也没有成昆那个老阴比来给我送助攻。”
叶无忌心中通透,“所以我绝不能贪功冒进。先修成前两卷,有了自保之力,再徐徐图之。”
想通了关节,叶无忌不再尤豫。
他舌抵上腭,气沉丹田,按照第一卷的法门,开始搬运周天。
“呼……”
一口浊气吐出。
起初,丹田内毫无动静。
但他并不急躁。
他本就身负全真教正宗的《先天功》。
这门心法乃玄门正宗,贵在一个“静”字,讲究的是中正平和,抱元守一,生生不息。而《九阳真经》虽脱胎于佛道,根基亦未离阴阳之理,却贵在一个“动”字。
一静一动,一清一浊,本是泾渭分明,此刻却要在叶无忌这方寸气海之中,论个高下,或是……分个生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辰光,叶无忌只觉丹田深处,那原本如古井不波的先天真气,竟似被投下了一粒火星,陡然一颤!
紧接着,一股燥热之意自气海穴悍然升起!
这股热气初时极细,似要在他真气中刺开一条通路。
它不似《九阴真经》那般阴柔刁钻,更无《先天功》的清静无为。
它不象《九阴真经》那般阴柔诡谲,也不象《先天功》那般清静无为。
只有一个字——霸!
霸道,炽烈,仿佛要将周遭一切都焚烧殆尽。
“来了!”
叶无忌心头一凛,不敢有丝毫大意,连忙收摄心神,小心翼翼地引导着这缕新生的九阳真气,试图将其引入任督二脉。
谁知那热流桀骜不驯,甫一接触,便如滚油入水,激得他经脉壁垒嗡嗡作响。
热流所过之处,经脉痛楚难当,却又偏偏在灼痛之后,生出一丝酥酥麻麻的舒泰之感。
原本因昨日激战而有些滞涩的关窍,在这股热流一冲一刷之下,竟似百炼精钢,愈发坚韧宽阔。
光阴悄然流逝。
窗外的日头已然升至中天,光线将屋内的尘埃照得分明。
叶无忌额角的汗珠淌下。而他头顶三尺之处,却氤氲着一缕若有若无的白气,聚而不散,宛如龙蛇。
……
“水……”
一声极轻微的呢喃,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叶无忌身子一震,缓缓收功。
那股在体内运转的九阳真气,温顺地归入丹田,潜伏下来。
他睁开眼,双眸中竟似有一道精光闪过,随即隐没。
转头看去,只见榻上的李莫愁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她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眸子却已睁开了一条缝,正有些迷离地看着自己。
“醒了?”
叶无忌顾不得擦汗,连忙凑过去。
李莫愁看着眼前这张放大的脸,意识还有些混沌。
“我……没死?”
“祸害遗千年,你哪那么容易死。”
叶无忌咧嘴一笑,端起旁边早就备好的破碗,小心翼翼地喂到她嘴边,“来,喝点水。这水是无双昨晚打的。”
听到“无双”二字,李莫愁眼神微动,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在屋内扫了一圈。
“她人呢?”
“走了。”
李莫愁虽然重伤,但心思何等玲胧,立马猜到陆无双离去的原因。
随即也叹息一声。
叶无忌感觉李莫愁这情绪不对,按理说她应该也是恨陆无双的啊。
“何事?”
“昨日你为何舍命救陆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