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没有(1 / 1)

不过并不着急,当下更重要的还是找到账本。

陶令仪收回思绪,看向搁架上各个装着毒物的容器。

进账的那四个账本是在贵细库最‘脏’的几个药材里面找到的,同理,出账的账本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应该就在最‘毒’的药材里面。

她不懂药材,只能问智严药藏:“这九味毒药材,若按毒性的大小来排个序,应当是怎样的?”

“毒性最大应该是鸩羽粉,其次是见血封喉,再次是钩吻,后是乌头、马钱子、鹤顶红、砒霜、雷公藤、断肠草。”智严药藏显然对药理研究颇深,回答得很是从容。

陶令仪顺他所说,一个一个看过去,装鸩羽粉的是青玉三叠匣,装见血封喉的是象牙根雕瓶,装钩吻的是铅匣衬柘树皮,装乌头的是银胎蕈草筒,装马钱子的是黄杨木镂空球虽九种药材,存放的容器更有不同,却都可以藏匿账本。

也幸好毒药材仅这几种,便是整个找一遍,也用不上多长时间。

陶令仪问:“如何翻看这些容器而不中毒?”

毒药库靠近门口的搁架上有一个木匣,智严药藏上前打开木匣,从中取出一个青铜面具、两副手套,还有一件玉符袍递向她。

陶令仪在现代出命案现场的时候,也会穿防护服。对智严递来的东西,自然不会陌生。只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仔细观察之后发现,青铜面具里面还缝合了一层掺有薄荷、皂角的木炭粉,戴在脸上,虽有些不适,却呼吸通畅。

两双手套也各有不同,一双是腹蛇蜕膜与吴绫缝制而成,戴上之后,不仅贴合双手,而且冰冰凉凉。智严药藏介绍,这双手套是存取毒药粉所用。

另一双则是由鱼鳔胶浸柞蚕丝压合而成,同样很贴合双手。智严药藏介绍,这双手套是存取毒药材所用。

而玉服袍则是用素纱裁成袍后,涂上明矾水,再缀上刻有梵文的‘毒’字玉片制成。

全套穿戴整齐,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中毒。

陶令仪戴上青铜面具,又戴上蛇蜕冰丝纨手套,穿玉服袍时,却遇到了一点麻烦。她的身量已经算高的了,但玉服袍穿在身上,还是坠到了地上。

提起玉服袍的下摆,陶令仪问道:“只有这一套吗,还没有多余的?”

声音透过青铜面具,瓮声瓮气,很有喜感。

崔述平常看她都是一副清雅素净的利落模样,如今看她这般小鬼头的装扮,不由笑出了声。

义净维那和智严药藏也忍不住弯了一下嘴角。

陶令仪知道自己穿这一身有些滑稽,也不在意,等他们笑够了,继续问道:“只有这一套吗?只有这一套的话,那我就开始搜了,你们赶紧出去吧。”

“还有一套。”智严药藏将另一套拿出来,不由分说地穿在了自个身上,“贫僧来跟你一起搜。”

崔述也知道毒药库不是闹着玩的,容不得他马虎,见两人已经穿戴整齐,便同着义净维那等人一道退出了毒药库。

毒药材虽不多,搜查的却只有两人,全部搜完,至少也得半个时辰。

趁着这间隙,又趁着那几个账本带给义净维那的冲击,出了毒药库后,崔述寻机说道:“按照《贼盗律》,香严师僧仅盗采庐山药材一项,就该判绞刑。东林寺监管失职,智弘律师、慧明寺主,包括大师你,还有整个东林寺,都要跟着受罚。若是再加个十恶之首的谋逆,还有故杀罪等等,香严师僧必然会判至斩刑。而智弘律师、慧明寺主等,不管知不知情,也少不了一个绞刑,东林寺呵,极有可能会落得一个宗教除名的下场。”

义净维那岂不知他说这些话的目的,轻叹一声,无奈道:“使君想让臣僧如何做,直言就是。”

“此言差矣,”崔述直言不讳道,“不是我想让你们如何做,而是既然你们都是被香严师僧蒙骗,那么我们就应该联起手来,查出香严师僧的底细,让他伏法认罪,大师认为如何?”

义净维那心底淌过一股暖流,明了他是想让东林寺戴罪立功,以灭陛下怒火。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佛号后,义净维那恭顺道:“使君所言有礼,只是查案一道,臣僧等人都是门外之人,还劳使君受累指点。”

“大师既诚心求教,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崔述稍稍沉默一瞬,径直问道,“敢问大师,东林寺是否已经派人前往曹州调查?”

义净维那点头:“是,昨日派去的。”

顿一顿,又补充:“香严师僧初来东林寺,所述其出自曹州济阴县天宫寺,因寺内权力倾轧,他所追随的寺主最终落败,致使他在寺中亦无生存余地,这才逃了出来。”

又叹一声:“也怪臣僧等人,当初派去天宫寺查探的人,只打探了天宫寺权力倾轧的事,并未细致打听落败的那一方僧众当中,是否有他这个人物。

听着他懊悔不迭的话,崔述却道:“只怕你们当时就是细查,所查的消息也未必是真。”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义净维那不解其意。

崔述冷笑:“香严师僧既敢亮明他是天宫寺的僧人,又能准确道出天宫寺权力倾轧之事,岂能不知你们会派人前去详查?”

“既知晓,那么他的身份我所指身份,乃是他报给你们的法号,必然也不会有假。只不过,那法号是不是他本人,那就有待商榷了。”

义净维那一听此言,登时道:“这般说,我们昨日派去的人,也要无功而返了?这可如何是好,还请使君示下。”

崔述捋着胡须笑了:“身份可以假借他人,但容貌却无法改变。东林寺应该不缺丹青高手,请人画上几幅香严师僧的画像,快马送去曹州,或请曹州府协助搜查,或带着画像挨个寺院打探,总有识他之人。”

说到这里,崔述又为陶令仪表功道:“说起来,此法还是陶推官想出来,让我张贴浔阳闹市寻找识他之人的法子呢。”

义净维那朝毒药库看去,跟着夸赞:“陶推官确实聪慧过人。”

又道:“使君稍等片刻,臣僧这就去告知智弘律师,请他即刻安排画工给香严师僧画像,以便送去济阴县。”

崔述看一眼毒药库,“我同你一道吧,不管要不要请曹州府协助调查,既去了曹州府的地界,总要跟他们打声招呼。与官府打交道的事,我的人比你们熟。”

义净维那知他说得有道理,便道:“又要劳烦使君了。”

“既联手了,自当尽心尽力。”向着春桃交代一声后,崔述同着义净维那走了。

毒药库。

在所有人离开毒药库后,智严药藏便问陶令仪:“要如何搜查,还请施主明示。”

陶令仪简单地传授了一下在贵细贵的搜查经验,两人便从毒性最强的鸩羽粉开始搜查起来。

鸩羽粉,没有。

见血封喉,没有。

钩吻,没有。

乌头,没有。

马钱子、没有。

陶令仪停下搜查的动作,问智严药藏:“先前的几个账本虽然都是从最‘脏’的药材里找出来的,但毒药材不是等闲之物,这可是要人命的东西,将账本藏在最‘毒’的药材里,就是香严师僧自己一存一取也不是很方便,所以有没有可能,他的账本不是藏在最‘毒’的药材里,而是藏在最不‘毒’的药材里呢?”

智严药藏认真思考了一下,点头道:“很有可能。”

“好,既然你也赞同我的话,那我们分头行动。”陶令仪果断道,“你继续从毒性大的往下搜,我从毒性小的往上搜。”

智严药藏点头。

然而,没有。

所有的毒药材都搜了,连搁架的角角落落也搜了,没有。

陶令仪不信邪,将智严药藏搜过的容器又搜了一遍,还是没有。

陶令仪抬头看着天花板,天花板用朱砂绘着十二药叉神将持械镇守的藻井镇符,还有一个连她的身量也无法钻进钻出的云母天窗。

天花板下,还布着一个由青铜丝编织,并挂了两百多枚响铃的网阵。

这样的布置,全无藏账本的空间。

陶令仪收回目光,又低头看向地面。

地上的香灰已经被踩得七零八落,透过隐隐约约的空白,可以看到地面铺的是印有梵文的青砖,砖与砖之间的缝隙,还灌有铅水。

也就是说,地面是一个整体,也无法藏匿账本。

为预防万一,陶令仪还是问道:“平常都是谁在打扫或是筛这些香灰?”

“监守毒药库的武僧。”隔着青铜面具,智严药藏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从她瓮声瓮气的声音里,还是听出了她的暴躁。不等她再问,智严药藏便先一步道,“施主稍等片刻,贫僧这就去叫人来将香来都打扫了。”

陶令仪闷声应了句好。

在他出去叫人打扫香灰的间隙,陶令仪在毒药库转了一圈,又将可能藏有账本的地方,再次搜了一遍,没有。

她可以肯定,一定有一个出账的账本。

只是账本如果不在毒药库,会在哪里呢?

陶令仪虚握拳头,捶一捶额头,想要冷静一下。锤到青铜面具,又看一看手,才想起来她还全副武装。轻叹一口气后,她出了毒药库。

春桃连忙上前来,要替她取面具,陶令仪道:“先等一下,还没有搜完。”

又看周围仅她和法苓两人,便问:“使君和义净维那走了?”

“他们找智弘律师画香严师僧的画像去了。”春桃将崔述与义净维那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向她复述了一遍。

陶令仪听完,稍稍思索片刻,向她吩咐道:“你去跟崔刺史说一声,去曹州后,最好到曹州府查一查原曹王府邸的册簿。”

不管香严师僧的谋逆是否与曹王有关,查一查总是无妨。

春桃应声是,转身要去之时,陶令仪又叫住了她。她突然想起来,早前孙执中曾向崔述提议过,去曹州查香严师僧一事,可交韦明远。

韦明远历来看她不顺眼,若是春桃过去,他正好在崔述身边,听到这些话,倘若生出逆反的心理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想一想,陶令仪便又交代:“你过去的时候,如果韦推官在崔刺史身边,就不要说这些话了,只告诉崔刺史我们这边已经搜完了的消息即可。”

春桃点点头,转身去。

目送着她走远,陶令仪看一眼满脸好奇的法苓,便转身回了毒药库。

毒药库里的香灰已经打扫干净,只是任凭陶令仪如何搜查,还是没有找到账本。

“也许香严师僧将账本藏在了别处。”智严药藏宽慰。

陶令仪没有说话,只是又将所有容器搜了一遍,还是没有。

陶令仪不甘的放弃了。

春桃已经回来。

在她的帮助下,将面具、手套、玉服袍都脱下来后,陶令仪冷着脸,又催着智严药藏,一道将地窖与秘库都搜了两个来回。

毫无例外,还是没有。

陶令仪拒绝了智严药藏的安慰,快步离开药库,去到药圃旁的水井跟前,打了桶水,掬起两捧洗了个脸。

井水本就带着寒意,此刻夜幕降临,气温也逐渐低下去,水温比之白日,也就更加的寒凉,泼在脸上,让陶令仪焦躁的心绪瞬间冷静下来。

又掬起两捧水泼了泼脸后,陶令仪混乱的脑子也逐渐地清醒过来。

双手支着木桶,闭眼稍稍缓上片刻,陶令仪起身,接过春桃递来的帕子,胡乱抹了两把脸后,重新看向药库。

按照逻辑来讲,出账的账本与进账的账本暴露之后,都是死罪。但进账的账本,至多是一个盗采官山罪和韦禁售毒罪。而出账的账本,则是十恶之首的谋逆罪。

因而,不管从哪方面对比,出账的账本自然就比出账的账本更重要。

是以,藏匿之时,出账的账本自然而然地应该比进账的账本要藏得深才对。

进账的账本既在贵细库,那出账的账本就应该在毒物库才对。

毕竟毒药库的防护措施比之贵细库要森严许多,进出的盘查,也比贵细库要烦琐许多。

她将毒药库来来回回地搜遍了,也没有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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