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因纽特犬,体型比普通雪橇犬大一圈,肩高快到程野腰部。嗖餿暁说旺 首发在这片土地上,因纽特犬是仅次于北极熊的存在。
“北风”站起来。走到雪橇狗面前,和领头狗对视。
猞猁的个头只有大狗一半,站在那里象一只大号家猫。
但它压根不在乎。
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看着黑白大狗,毫不退缩。
两秒钟后,黑白大狗移开视线。低下头,咆哮变成了呜咽,尾巴耷拉下来。
其他狗跟着安静了。
“混蛋。”一个因纽特猎人骂了句,“qiiq可是咬死过狼的。”
“北风”慢条斯理走回程野身边,用脑袋蹭着他的腿,蹲下来,继续舔爪子。
直播间里,弹幕突然密集起来:
【这气场,体型小又怎样,眼神杀】
【猞猁:你很勇哦,不过没用】
【动物行为学博士路过,这叫“顶级捕食者威压”,和体型无关,是刻在基因里的压制】
年轻猎人nanuq从旁边走过来,看了眼“北风”。
“这就是那只猞猁?”
“对。”
nanuq盯着“北风”看了两秒。猞猁也抬头看他,琥珀色眼睛没有丝毫退缩。
沉默了一会儿,nanuq开口了。
“带上它,猞猁的鼻子比狗灵。”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和程野说话,而且不是找茬。
程野点了点头。
车队向北出发。
离开社区后,地形在变化。平坦的雪原逐渐隆起,变成起伏的冰丘和裸露岩石。积雪比南边更厚,有些地方没过膝盖。
气温也在下降。
程野看了眼雪地摩托的温度计:-38度。
这个温度,裸露的皮肤十分钟就会冻伤。他把围巾又往上拉了拉,只露出眼睛。
风很大,夹着细碎的冰晶,打在脸上像刀刮。
“北风”趴在脚踏板上,眯着眼,毛皮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它看起来并不冷,反而很享受。毕竟是极地生物。
车队经过一座孤零零的石堆时,uki突然减速。
程野跟着停下来。
那是一座因纽特人传统的石头路标,五六块大石头堆成人形,在雪原上格外显眼。
这种石堆叫“uksuk”,是因纽特人几千年来用于指路的标记。
“怎么了?”程野知道这是路标,但不知为何停下。
uki没回答,跳下摩托,走到石堆旁蹲下。
石堆底部的一块石头上,有几道刻痕。组成一个简单图案,一个圆圈,有三道竖线。
“这是什么意思?”
uki的手指抚过那个图案,停留了几秒。
“我哥哥的记号,他从小就用这个做标记。”
程野细看那道刻痕。石头表面有一层风化痕迹,刻痕边缘已经不那么锋利。
“什么时候刻的?”
uki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雪,
“至少三年了。他来过这里,然后继续往北走了。”
说完重新跨上雪地摩托,发动引擎,没再看石堆一眼。
“前面就是禁区边界。”uki在前面喊着。
程野抬头望去。
远处有一道隐约的分界线,南边是平缓的雪原,北边是荒凉的冰川。
天空颜色也不一样,像蒙了一层灰纱。云更低更厚,压在冰原上,让人喘不过气。
“为什么叫禁区?”
“那边的冰层不稳定,”uki指着北边,“有些地方看起来结实,踩上去就塌。没有固定的猎物,去了也是白费力气。”
“我哥哥就是在那边失踪的。”
程野没有接话。有些事情,不是几句安慰能解决的。
“北风”从他身前跳下来,鼻子贴着雪地嗅了嗅。朝东北方向看去,耳朵微微转动。
它闻到了什么。
20分钟后,他们找到了失踪猎人的雪地摩托。
三辆摩托歪斜地停在一处冰丘脚下,其中一辆翻倒在雪地里。
程野跳落车,快步走过去。
越走近,心里越沉。
那辆翻倒的摩托,引擎盖被什么东西撕裂了,像纸一样卷曲着,里面的零件散落一地。
那可是金属。
什么力量能把金属撕成这样?
然后他看到了血。
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冻成了冰,在白雪上格外刺眼。血迹从摩托旁边延伸出去,断断续续,一直通向北边的一片岩石堆。
“这边!”年轻猎人nanuq在不远处大喊。
程野连忙跑过去。
nanuq蹲在雪地上,指着地上的脚印。
程野看了一眼:
北极熊的脚印,比他见过的任何北极熊脚印都大。
足足有30多厘米宽。
“我量过了,”nanuq的声音有些发紧,“步幅接近两米。按这个比例算,这头熊七百公斤往上。”
直播间里安静了几秒,然后弹幕炸开:
【七百公斤什么概念?正常北极熊也就四五百】
【历史记载最大的北极熊1002公斤,那是人类记录的极限】
【不是,这摩托金属外壳被撕开了?那一掌下去人还能剩什么】
【野哥别去了,这次对手不一样】
程野顺着脚印方向看去。
脚印朝北延伸,消失在远处的冰川边缘。
“跟着血迹走。”uki声音很冷静,但程野注意到她握着摩托把手更紧了。
血迹把他们引到了一处岩石堆后面。
程野第一个绕过去,然后停住了脚步。
一个人躺在雪地里。
不,不是躺着,是被扔在那里的。
四十多岁的因纽特男人,程野在社区见过他。宽厚的脸,粗糙的大手,说话时总是笑眯眯的。
现在他的身体扭曲,左臂齐肘断掉,能看到伤口处的骨茬。
血已经冻住了,在惨白的脸上凝成暗红色的冰壳。
眼睛还睁着。
uki从后面走上来,看到尸体,整个人僵住了。
“tugaq”她低声说出那个名字。
tugaq,在因纽特语里是“乌鸦”的意思。这个叫“乌鸦”的男人,再也不会说话了。
年轻猎人nanuq脱下帽子,低头沉默了几秒。
“另外两个呢?”程野问。
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还有两个人,可能还活着。
“北风”突然发出一声低吼。
程野转头,看到猞猁正盯着岩石堆另一侧,毛发全部竖起来,尾巴炸成了一根棍子。
它发现了什么。
程野绕过去。
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下面,有一个天然凹洞。洞口很小,勉强能钻进去一个人。
两个人挤在里面,都还活着。
年轻的那个二十多岁,程野见过他。他的左腿被撕裂,用皮带简单包扎过,血已经止住了,但脸色白得象纸。
另一个年纪大些,肩膀有一道很深的爪痕,血迹渗透了整件衣服。他紧紧抱着年轻人,眼神空洞。
看到程野他们,年轻猎人的眼里有了光。
“你们终于来了”
程野蹲下来,小心扶着他:“能动吗?”
“我的腿”年轻人咬着牙,眼框发红,“断了。我爸呢?我爸怎么样了?”
程野没有回答。
不知道怎么告诉一个儿子,父亲已经死了。他转移话题。
“那头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