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野坐在uki的摩托后座上。
老族长aaruq在前面领路,他年纪最大,但骑雪地摩托的技术比任何人都稳。
与他有过节的年轻猎人nanuq在队伍中间,时不时回头瞪他。
其他猎人都带着同样的装备,长矛、绳索。还有一种程野没见过的东西:直径半米的巨大充气浮球,用海豹皮缝制。
uki解释道,“浮标,套住海象之后用的。”
程野点头。浮球的浮力,确实可以限制海象的移动速度。
他注意到猎人们携带的长矛有两种:一种矛头宽大,用来造成大面积创伤;一种矛头狭长,用来精准刺入要害。
分工明确,团队作战。
这不是简单的捕猎,是一套完整的战术体系。
四十分钟后,队伍停下。
西边冰面上,大约200米外,躺着一群海象。
20多头巨兽挤在一起,懒洋洋地晒着稀薄的阳光。灰褐色的皮肤布满皱褶,象牙在阳光下泛着白光。
程野估算了一下,最大的那头至少一吨半,最小的幼崽也有三四百公斤。
他站在原地,开始感知四周。
风向……从东边来,猎人们从东边接近不会被闻到。
冰面状况……西侧靠近水边的冰比较薄,海象会从那里逃跑。
那群海象的分布……外围都是成年公海象,母海象和幼崽在中间。
如果他是指挥者,会怎么做?
切断西侧的逃跑路线,把海象群往东边赶,在混乱中分割出落单的个体。
老族长aaruq开始布置任务,他在冰面上画了一个简单的图。
程野看了一眼,和他想的几乎一模一样:三个人从左翼接近,三个人从右翼接近,中间留出缺口,剩下的人在缺口处设伏。
“你在这里等着,”uki把程野留在雪橇旁边,“不要动,不要出声。”
说完,她拿起长矛,添加了左翼队伍。
猎捕海象开始。
猎人们聚在一起,说了一会儿,然后像幽灵一样在冰面上散开,慢慢朝海象群靠近。
200米150米100米
领头的一只海象突然抬起头,鼻子抽动着。
猎人们全部趴下,一动不动。
那只海象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异常,又把头放下了。
老族长打了一个手势,众人继续前进。
50米30米
老族长突然站起来,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喊声。
海象群顿时炸了锅。
二十多头巨兽同时惊醒,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开始往海里逃窜。
两翼的猎人堵住了通向海边的路,挥舞长矛驱赶海象,把群体往中间赶。
程野一眼扫过去,感知到了关键信息:
一头年轻的公海象脱离了群体,朝着缺口冲去。左后腿有轻微的跛行,可能是旧伤。体重大约八百公斤,速度比其他海象稍慢。
眼看就要冲向缺口,逃入大海。突然,三个猎人从藏身处跳出来。
第一矛刺中后背,皮太厚,只扎进几厘米。
第二矛刺中脖子侧面,血涌了出来。
那只海象发出一阵愤怒的咆哮,转身朝攻击者冲去。
一吨重的身躯在冰面上飞速移动,象牙对准了一名猎人的胸口。
那个猎人正是对程野有偏见的nanuq。
眼见海象逼近,他往后跳,差点摔倒。
另一个猎人从侧面冲上来,把绑着浮球的绳索套在海象脖子上。海象甩头挣扎,却被浮球的浮力限制了冲刺。
一阵高呼声响起,更多的长矛刺入,海象的动作渐渐变慢。
终于,它倒下了。
程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以为狩猎结束了。
事实上他错了。
海象群虽然往海里逃了,可有几头跑散了。
其中一头巨大的老年公海象,正朝他这个方向飞速奔来。
可能是被血腥味刺激,可能是找错了方向。
不管原因是什么,一吨半的巨兽正以每秒八九米的速度冲过来。
跑?来不及。
躲?周围是平坦冰面,没有遮挡物。
他扫视四周,发现雪橇上有一根备用长矛。抓起来,深吸一口气。
直播间瞬间炸了:
【一吨半的海象冲过来了,快跑啊野哥!】
【跑不掉的,海象短距离冲刺很快】
【他拿长矛干什么?不会要硬刚吧?】
他杀过三百公斤的棕熊,也在浮冰区死里逃生过。
但那些和迎面冲来的一吨半海象比起来,都是小场面。
海象越来越近。
50米40米30米
程野发现那头海象的左前鳍有问题。
每次落地都微微偏向右边。可能是旧伤,年龄导致的关节磨损,让它的左侧成为弱点。
20米
程野往左侧,跨了一步。
海象本能地调整方向,扭头想用象牙刺向他。
就是这一瞬间。
他利用海象转向的空隙,从左侧切入,长矛一挺,全力刺向左前鳍根部。
那里是软组织集中的地方,没有厚厚的脂肪保护。
长矛刺入,程野感到手臂一顿。
海象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声,左前鳍已经无法支撑一吨半的身体。它往左侧倾倒,庞大的身躯砸在冰面上。
冰面一阵颤动,程野没有停手。
他从腰间拔出乌卢刀,绕到海象身后,找到颈椎连接头骨的位置,一刀下去。
海象挣扎了几下,不动了。
程野站在原地,大口喘气,身体乏力。
手在抖,腿在抖,全身都在抖。
他回头一望,所有猎人都站在原地看着他。
【一个人干掉一头成年的公海象?】
【他怎么知道左前鳍有伤的?我回放看了好几遍,都没看出来】
【感知能力太bug了,能看到肉眼看不到的弱点】
老族长aaruq走过来,低头看了看那头海象:“左前鳍,你怎么知道那里有伤?”
程野沉默了一秒:“我看出来的。”
aaruq盯着他看了很久,那双眼睛象是能看穿一切。
“不,你不是看出来的。”
他没有解释更多,但程野知道,老族长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回程的路上,气氛和来时完全不同。
猎人们看程野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审视,而是接纳。
甚至那名年轻的猎人nanuq也不再恶意瞪他了,虽然脸色还是很冷。
“你做的事情,”
uki的声音从风中传来,“社区里已经30年没人做过了。”
“什么事?”
“单杀一头成年公海象。”
程野没说话,他不觉得那是什么值得眩耀的事。
如果没有感知能力,他现在可能已经被象牙刺穿了。
uki继续说:“我外婆说过,有些人生来就和这片土地有联系。他们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
她顿了顿,扭头看向程野:
“萨满就是这样的人。”
萨满,哈罗德也提过这个词。他妻子娜乌珈是萨满家族的后代,uki是娜乌珈的侄女。
程野问:“你觉得我是萨满?”
uki没有直接回答。
她只是说:“明天,你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