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明白!”谭敬文三人心中一凛,不由想起前两日夜训之时,梁维死了之后,依然要打足五十棍的狠辣。
“马上行动!”徐应元挥挥手。
谭敬文、劳灼贤、方子明拱手,随即快步离开。
徐应元带着随从,缓步走向净军营房。
当徐应元抵达净军营房,方子明已经带着北监三司的一千将士披坚执锐赶了过来。
这一千人的配置,非常完善。
有鸟铳手,弓箭手,长枪手,刀盾手,足以应对各种突发情况。
他们本就准备进行内操迎接圣驾,此时在营房前整齐列队,一副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开来。
“全体集合点卯!”
“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着甲持械,违令者斩!”
传令兵反复高声呼喊着,此起彼伏。
整个营房当即热闹起来。
所有净军全都提前得知今天申时皇上视察,不曾想午时未过便开始点卯列队。
经过前两日的夜训立威,已经没有人胆敢明着违抗徐应元的将令。
特别是,传令兵还反复呼喊,“皇上有旨”和“违令者斩”,脑子有坑,才敢在这个时候跟他对着干。
于是,东、南、西三监的将士,在各自掌司的带领下,快步出营集合。
此次集合点卯与上次夜训又有不同。
上次夜训,是所有人到校场上集合。
此次,是徐应元亲自带着一千人堵在营房门口。
三监将士,除了戚汝宣带走的一千人之外,还有近八千人之多。
对此,徐应元早有预料,特意开了二十个校验口,让他们一个一个地从校验口经过,搜身检查确认没有着甲、没有持械,才放他们过去校场集合。
不少人对这种近乎侮辱的搜身行为有所不满,但都敢怒不敢言,生怕被徐应元找个借口就活活打死。
在他们排队检查之时,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净军士兵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从墙角溜了出去。
此人七拐八弯,就走到了营房最边的一处建筑。
快三慢三,敲门六声之后,房门打开,他侧身滑了进去。
“刘公公不好了!”士兵一进去就低声喊起来。
“慌什么慌!”正在检查身上盔甲的刘朝连动作都没停下,沉声低喝,“慢慢说,什么情况。”
他兵分两路,四百人藏于皇帝观礼台背靠的高墙之后,四百人藏于受阅净军之中。
届时一声令下,两边齐齐动手,包管皇帝插翅难飞。
只要成功,他便能挟天子以令天下,迎接福王进京登基,以拥立之功封侯拜相。
刘朝想得非常美妙,却听那士兵道:“刘公公,是徐公公忽然集合点卯,不准任何人着甲持械!”
“什么?”刘朝一下子呆立当场。
徐应元这一手,直接废了他一半武功。
他隐藏于受阅净军中的四百人,是制造混乱用的。
没有甲胄和军械,他们拿头去制造混乱?
不能让他这么干!
这是刘朝诞生的第一个念头。
千辛万苦从万馀净军中挑出来的四百人,就这样放着毫无用处,这计划还怎么实施。
“刘三!”
室内走出一个精瘦的太监,低头拱手:“刘公公!请吩咐!”
“计划有变,届时可能无法制造混乱,你相机行事。”刘朝眼中闪过一抹狠辣,“如有意外,直接射击,留一口气就行!”
“是!刘三明白!”
给刘三安排了最新的任务,刘朝穿好制式铠甲,腰挂佩剑。
左右转了转,感觉没有什么问题,这才离开房间,前往徐应元点卯处。
路上,田军、张迁、李默也都身穿铠甲,慌慌张张地凑了过来。
“刘公公!徐应元那厮忽然点卯,禁止咱们的人着甲持械,如何是好?”东监提督田军急得满头大汗,凑到耳边低声询问。
“慌什么慌!”刘朝瞥了三人一眼,“就算不能着甲持械,也能制造混乱!”
“控制目标之事,我另有安排。你们,在发生状况时,只需高声呼喊,让骚乱更大即可!”
田军三人见刘朝镇定自若模样,心中的慌乱稍有减缓,但还是有点不太敢相信。
“这……真的能行?”南监提督张迁将信将疑。
“绝对没问题!”刘朝非常自信地点头,“等我控制住小皇帝,你们的人跟着喊口号,带头投诚即可!”
如果只是这样,那问题倒是不大。
三人这才放下心来,跟在刘朝后面,前去点卯。
当四人来到营房门口,只见徐应元负手立在哨卡前。
他身后,是北监三司一千披坚执锐的净军将士,铁甲森然,火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身前,是二十个校验口,东、南、西三监的士兵正一个个放下兵刃、卸去皮甲,赤手通过。
这场景,象极了猎人设好的栅栏,而刘朝等人,正是那最后几头不肯入笼的猛兽。
“刘公公,田提督,张提督,李提督。”徐应元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冰冷,“咱家方才传令,除北监三千操典将士外,其馀人等一律不得着甲持械,诸位这是……”
刘朝上前一步,嘴角露出倨傲的笑:
“徐公公此言差矣。圣上亲临南海子视察净军操典,我等身为总督、提督,理当披甲面圣,彰显军容风貌,让圣上看看我等将士的精气神!”
“不错不错!”田军连忙附和,“刘公公所言极是!圣驾临幸,我等岂能穿着寻常官服敷衍?这披甲操典,乃是我等对圣上的敬重!”
张迁、李默也跟着点头,七嘴八舌地帮腔:
“徐公公未免管得太宽了些,我等身为提督,于军中披甲,乃是应有之义!”
“正是!身披铠甲,方能显我净军威仪!”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试图用“军中惯例”“面圣威仪”“敬重圣上”的理由,将徐应元的禁令堵回去。
徐应元静静地听着,目光却从四人的铠甲缝隙扫过。
不对劲。很不对劲。
就算是为了彰显军容,也不必四人齐齐披甲,更不必把佩剑也挂在腰间。
他们越是强调“面圣威仪”,越是抗拒卸甲,就越是证明心里有鬼!
徐应元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只是往前迈了一步,目光如炬地盯着刘朝:“刘公公此言,怕是站不住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