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简单的两个字,却如同惊雷,狠狠劈在了一刀刘、甘和崔的心头!
“为什么?!!”一刀刘猛地抓住文的肩膀,双目赤红,“为什么是你?!高塔政府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钱?地位?!啊?!”
文任由他摇晃,脸上露出一丝惨然的笑容:“钱?地位?刘哥,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人吗?”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震惊的甘和崔,最后看向一刀刘,“我没有收任何好处。我只是……不想有人打破我们‘梁山’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的日子!”
“刘哥!你醒醒吧!反抗军是注定要灭亡的!他们斗不过高塔的!现在他们还在垂死挣扎,可一旦他们彻底失败,高塔清算起来,我们这些帮助过他们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死!全都得死啊!!”
文的情绪激动起来,“我只是想保护大家!保护我们这个小队!我不想看着你们去送死!!”
一刀刘如遭雷击,跟跄着后退一步,指着文,痛心疾首地嘶吼:“保护?!你管这叫保护?!你知不知道高塔做了多少腌臜事?!你知不知道九层以下有多少同胞在受苦?!我们当初成立‘梁山’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底层做点事吗?!这些你难道都忘了吗?!”
“我没忘!”文猛地抬头,声音异常执拗,“可是刘哥!那些大道理,值得你放弃生命吗?!值得我们把一切都搭进去吗?!如果是为你,我,甘,崔,我们可以不顾一切!甚至为你死都行!但为了那些虚无缥缈的反抗军?为了那些我们根本不认识的人?不可能!!”
他猛地转头,看向一旁的甘和崔质问道:“甘!崔!你们说!你们真的愿意为了那所谓的反抗事业,陪刘哥一起去死吗?!你们真的心甘情愿吗?!”
甘和崔被他问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低下头,眼神躲闪,不敢与一刀刘对视。
他们的沉默,他们的反应,都被一刀刘看在眼中。
一瞬间,一刀刘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信念,眼神中的光芒黯淡下去。
他跟跄着,几乎站立不稳。
原来……一直以来,只有他自己在一厢情愿吗?
江流冷眼看着这出“兄弟反目”的戏码,心中毫无波澜。
他收起抵在文咽喉的匕首,语气淡漠:“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不杀你吗?”
文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
江流冷冷道:“因为在整个过程中,你虽然当了内奸,却始终在试图将我和刘哥他们从这件事里摘出去,没有第一时间将我们彻底暴露。车库那次,执法队没有直扑而来,是你提供的模糊信息吧?你想保他们,所以才尤豫。这,是你不死的唯一理由。”
说完,他不再看任何人,转身朝着那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传送门走去。
“一刀刘,你的手下,你自己处理。怎么处理,都与我无关。今晚的事,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以后……各自安好吧。”
他的声音平静而疏离,身影缓缓没入传送光门之中,消失不见。
安全区内,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令人窒息的绝望。
一刀刘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许久许久。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匕首。
甘和崔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想开口求情:“刘哥……”
文闭上了眼睛,引颈就戮,脸上带着解脱和认命。
然而,一刀刘的匕首却没有落下刺入文的胸膛,而是猛地向下一划!
咔嚓!
锋利的刀刃精准地斩断了文手腕上的镣铐!
文猛地睁开眼睛,愕然地看着一刀刘。
一刀刘看也不看他,声音疲惫到了极点,“走吧。都走吧。从今天起……梁山……散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呆若木鸡的三人,拖着沉重无比的脚步,独自走进了传送光门。
甘、崔、文三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脸上充满了茫然、羞愧、以及一种无措的空虚。
………
江流的身影出现在传送大厅中。
他不去看周围零零散散带着疑惑目光的佣兵,背着背包快步离开传送大厅。
传送门在塔内世界并非稀罕物。
除了这种官方设立的、价格相对低廉、主要服务于佣兵和底层民众的公共传送大厅外,各大高校、高塔政府机构、军方驻地,甚至一些隐秘的“黑市”,都拥有各自的传送网络。
执法队就是使用自己的传送门去道的扭曲丛林。
公共大厅价格实惠,是绝大多数以狩猎为生的佣兵和小团队的首选,性价比最高。
而“黑市”的传送门则要价高昂,但其优势在于通往的塔外局域更多、更偏门,且几乎不受高塔官方的监管和记录。
听起来似乎更隐蔽安全,但江流很清楚,那些黑市背后,往往也站着某些塔内上层的大商贾或灰色势力。
一刀刘他们若真带着张宝去黑市,恐怕才是自投罗网,死得更快。
走出传送大厅,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
第九层的夜晚,天空是被巨大的塔内穹顶和人造光源喧染成的暗红色,看不到星辰,只有远处林立的高楼闪铄着冰冷的霓虹。
江流站在路边,伸手拦下了一辆老旧的、烧着劣质能源的悬浮的士。
“去哪?”司机是个满脸倦容的中年男人,头也不回地问道。
“西郊,黑槐村。”江流报出一个地名。
那就是江流之前曾经去过的黑市。
司机闻言,有些诧异地从后视镜瞥了江流一眼,但他没多问,只是嘟囔了一句“坐稳”,便发动了车子。
的士发出沉闷的嗡鸣,导入稀疏的车流,朝着城市边缘驶去。
江流靠在车窗边,心中在飞速盘算。
今晚的收获,满打满算也就背包里那二十多根枯针树魔的魔根,全卖掉大概能有个十五六万。
这笔钱对普通学生来说是巨款,但对他而言,远远不够!
“必须再出去一趟!”他下定决心,“趁着明天不用上课,再下一趟塔外!而且……正好试试,那天地会的令牌,到底能召唤出什么来!”
的士在坑洼不平的路面上颠簸了半个多小时,停在了一片看起来象是城乡结合部的破败村落外。
“黑槐村到了,车费八十。”司机停落车子。
江流付了钱,推门落车,背着沉甸甸的背包,迈步走进了村庄。
虽然已是深夜十一点,但黑槐村内却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街道两旁挤满了各种简易棚户和摆地摊的商贩,售卖着来路不明的武器、药剂、魔物材料、甚至是各种违禁品。
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有面目凶悍的佣兵,有贼眉鼠眼的掮客,也有象江流这样遮掩着面容、行色匆匆的神秘客。
空气中弥漫着讨价还价声、争吵声、以及某种劣质兴奋剂的气味。
江流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目标明确。
他先找到一家门面不起眼、却挂着“高价回收各类魔植根茎”招牌的店铺,将背包里所有的枯针树魔根一次性清空。
店铺老板是个精瘦的、戴着单边眼镜的老头,验货、计价、付钱,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没多看江流一眼。
最终,江流的卡里多了十万存款,背包内则多了五万现金。
揣着热乎的钱,江流又拐进另一家更隐蔽的、专门售卖各种“特殊物品”的店铺。
花了五千塔币,买了一个没有任何标识、无法追踪来源的黑色临时传送手环。
付钱时,他貌似随意地向店主打听了一句:“老板,听说村里有‘特殊’的传送点,能去些……官方去不了的地方?”
店主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闻言抬起眼皮,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江流一番,才用下巴朝村子更深处的方向努了努嘴:“村东头,老祠堂。”
“谢了。”江流点点头,转身离开。
按照店主的指引,他在迷宫般狭窄肮脏的巷道里七拐八绕,最终来到了村子最东头。
这里明显安静了许多,行人稀少。
一座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破旧祠堂孤零零地立在一片空地上,祠堂门口挂着的两盏白灯笼,映照着门口一张孤零零的木桌和桌后一个正打着瞌睡的干瘦老头。
江流径直走到桌前。
老头被脚步声惊醒,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瞥了江流一眼,有气无力地用手指敲了敲桌上贴着的一张泛黄的纸条。
纸条上写着两行字:
【入场费:10000塔币】
【或免费进入,出塔归来收取所得30】
黑市的规矩,简单粗暴。
江流没有任何尤豫,直接从刚到手还没捂热乎的钱里点出一万塔币现金。
他不想留下任何交易记录,更不想出来后被黑心商人狠宰一刀。
老头看到厚厚一沓现金,似乎清醒了不少。
他坐直身子,仔细打量了江流一番。
“哟?还是个嫩崽子?大半夜的,一个人跑这来出塔?胆子不小啊……”老头声音沙哑,带着点调侃,“怎么?也想去碰碰运气,抓那‘白玉蟾’发财?”
白玉蟾?
江流心中一动,那是一种极其稀有、毒性猛烈、但价值连城的塔外魔物,据说只在夜晚的某些特定局域出现。
“我去哪,好象不归您老管吧?”江流语气平淡,不想透露任何信息。
老头碰了个软钉子,也不生气,反而嘿嘿笑了两声,自顾自地说道:“年轻人,老头子我是好心提醒你一句,那白玉蟾所在的黑水沼泽,毒物众多,有些毒物喷口唾沫就能要了人命。没点过硬的本事和抗毒的准备,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哦。”
“这就不劳您老操心了。”江流面无表情,“钱收了,我能进去了吗?”
老头见江流油盐不进,耸耸肩,重新瘫回椅子里,挥了挥手,“得,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去吧去吧,门没锁。祝你好运……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完整的出来。”
江懒得多费口舌,直接转身,迈步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