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姜明渊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惊疑。
“怎么，你做不到？”
“她如今是景阳侯府的世子夫人，又是下官的嫡女，虎毒尚且不食子……”
姜明渊顿了顿，“何况，她若是死了，景阳侯府毕竟不会善罢甘休，隐麟卫介入彻查，下官死不足惜，可是会连累王爷。”
睿王发出一声冷笑，“这便是你对本王的忠心？没想到，你如今在本王面前也学会了迂回转圜……”
“王爷，有些事进一步便是深渊，王爷一路忍辱怀真，断不可因为对下官的不信而乱了布局与谋算。”
睿王笑着拍了拍手，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姜明渊，“好一个忍辱怀真……既如此，那你就把姜棠悄无声息的送到睿王府！至于其他的，那是你要谋划的！”
姜明渊瞳孔震动，无言地张了张嘴。
睿王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完，才一挥衣袖，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
书房内陷入一片寂静。
姜明渊藏在衣袖里的手攥地紧紧地，面上虽没什么波澜，眼里却是愈发的阴冷了，他独自一个人在书房跪了片刻，才起身，退出书房。
书房外，睿王身边的随从一直等候在门外，见姜明渊出来，便恭敬的唤了一声，“姜大人。”
姜明渊点点头，跟着随从，出了府，直到姜明渊要上马车前，才别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姜大人，您是与王爷一路走过来的，王爷是极重情义的人，若是您的嫡女能进睿王府，对您只有好处，大人您细想……”
语毕，随从便拱了拱手，退回了睿王府。
看着随从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姜明渊眉头微微蹙紧，若无睿王授意，此人断不会同他说这些。
今日这份叱骂，最重要的便是最后一句——把姜棠送入睿王府！
他眯了眯眼，转身上了马车。
睿王正立在亭子里，手里拿着鱼食，听到身后的动静，缓缓开口，“都说了？”
随从躬身，“是，说了。”
睿王点点头，盯着湖里抢食的鱼，“找人盯着他，我倒是要看看，他要如何抉择。”
身后的随从不解，欲言又止地，“殿下，您真要把那景阳侯府世子夫人收进府邸做侧妃？”
“侧妃？”
睿王将手里的鱼食一股脑丢进水里，“本王给她设了个死局，竟然被她盘活了？若是之前，依照她的姿色，做个侧妃也算是高攀，可如今，本王改主意了。”
他身边不缺美人，可是像姜棠这样，聪慧且有手段谋略的女子倒是少见，若是他的后宅里，有这样一个助力，岂不是省去很多麻烦，不像他现在的睿王妃，愚不可及……
思及此，他脸色愈发阴沉，话锋一转，“她如今在做什么？太医又如何说的？”
“回殿下，太医说王妃受到惊吓，胎象不稳，宫里的嬷嬷寸步不离……”
睿王神色冰冷，捏着鱼食碟的手收紧，“王府许久不曾有意外了……”
随从有些意外。
睿王若有所思了一会，才看了他一眼，随从会意，上前一步，附耳过去。
听得睿王的吩咐，随从微微睁大了眼，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初，拱手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
季崇礼刚从宫里出来，就见木生匆匆忙忙的迎了上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何事？”
季崇礼掀起眼，看了他一眼。
“公子，守在姜府外的人回话了。”
木生先是看了一眼四周，才压低声音回话。
季崇礼上马车的腿一顿，转过身看他，“打探到了什么？”
“今日，姜大人下了朝，就被睿王府的人请走了，足足两炷香的时辰才出来。”
“睿王府？”
季崇礼将手里的书递给他，“有什么不妥吗？姜明渊本就与睿王关系异常，去睿王府不是很平常的事情？”
“不止……”
木生连连摆手，“那睿王的随从在府外跟姜明渊说了句话，若是姜明渊的嫡女能进睿王府，对姜明渊只有益处！”
季崇礼满眼狐疑，转过头看着他，“你确定没听错？”
姜明渊的嫡女？一个疯了，在他府邸，另一个在景阳侯府，睿王说的肯定不是自己府上的那个，所以……是姜棠？
“公子，我们请的人，身手是差了些，可耳力极好，我再三与那人确认过，绝对没错。”
季崇礼神色微沉，手指蜷了蜷，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翌日一早。
上京的长兴街便已人声鼎沸，百姓们扶老携幼，挤在街道两侧，翘首以盼，今日是昭阳郡主远嫁西戎的日子，送亲队伍将从这里出城，去往千里之外的西戎王庭。
红绸装点的车架缓缓驶出宫门，八匹骏马拉着鎏金马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沉稳的声响。
马车两侧，禁军手持长戈列队护送，后面跟着数十辆粮车、嫁妆车，还有谢蘅、萧承稷率领的随行护卫，阵容浩浩荡荡，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凝重。
姜棠与谢明漪和张婉宁三人混在围观的人群中，并不起眼。
她望着那辆鎏金马车，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一场政治交易，女子却是要赔上一生，若是夫君是良人，还算幸运，反之……
谢明漪站在姜棠身侧，顺着的她目光看去，“怎么，现在舍不得我兄长了？”
张婉宁笑了一声，“别说，今日的谢蘅，相当的俊朗！”
姜棠白了她们一眼，“喧宾夺主了，今日是昭阳郡主的主场，瞎起哄！”
“你真不去跟兄长说些什么体己话？”
谢明漪撞了撞姜棠的肩膀，下巴微扬，“你瞧瞧，人家六皇子妃，大包小包的，落在百姓眼里，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
姜棠嫌弃地朝一旁站了站，生怕听到从她嘴里吐出什么难以消化的说辞。
“是爱啊！”
谢明漪说得阴阳怪气的。
谢蘅正低头整理袖口，就听见一旁的逐风凑到他跟前低语了一句，“世子，夫人在人群里，看您呢！”
谢蘅动作一顿，掀起眼，顺着逐风的视线看去。
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谢蘅唇角不自觉地勾了勾，随即朝着姜棠的位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