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雄军一路杀入屋内,长刀直指床榻上,抱着西方女人的卜加劳二世。
“就你他妈的叫什么劳啊?”
卜加劳二世大明话,说得比这名宜兴出身的军士还标准。
“这里是我的私人领地。
你擅闯我”
话音未落,大嘴巴子已经招呼上去了。
陛下说的是“不许杀”,可没说不能动手。
什么私人领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卜加劳二世被一顿暴打,扔在地上。
兵卒扯开被褥,露出那名蜷缩发抖的西方女子。
上前审视片刻,一撇嘴。
“擦,xx。
整回大明,或许值几个钱。”
女子听不懂,以为接下来是羞辱。
但兵卒只是在“验货”,对她并无兴趣。
在明人眼里,夷女不配明人捅。
濠镜原本由明军驻守维护,此刻已被屠灭。
盔甲在身的卢象昇,看了一眼郑芝龙。
“看够了吗?”
此前萧云举给郑芝龙下了最后通牒,濠镜若放走一人,用你族亲抵命。
郑芝龙只能前来。
“草民郑芝龙,见过将军。”
卢象昇连头都没点,直接开口。
“若非陛下有旨,你今日必死。
真以为仗着背靠台湾,本将奈何不了你?”
他挥手,一支火箭直冲夜空。
随之海面漆黑处亮起一片片灯火。
一群昔日与郑芝龙对立的海盗,已绕至其身后。
“知道他们为何听朝廷调遣吗?
因为陛下亲笔赐了他们两个字。
回家。”
郑芝龙神色骤变,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卢象昇。
“惊讶吗?
觉得不可思议吗?
是不是以为陛下只会下令剿灭或者招安?”
卢象昇走到码头边缘,望着数百艘海船。
“陛下说,以后的大明,不再有夷民、贱民之分。
人人皆是大明子民。”
郑芝龙出身泉州,是一个府库小吏之子。
小时候日子还算安稳。
直到十七岁那年,父亲去世,他才真正体会世道艰辛。
他能混到今天,靠的是城府和心狠手辣。
他自以为对这国家早已没有任何情感。
可皇帝亲笔写下的两个字,却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他那早已冰凉的心房上。
回家。
这是父母对孩子的口吻。
很多时候,个人对大明的态度,取决于大明对个人的态度。
不能纸醉金迷不带我,大明没了全怪我。
今晚来码头,他预想的是招安,是封赏,或是开条件。
但给他的只有两个字。
回家。
没有呵斥,没有许诺,只有从记忆深处被唤醒的回家。
“去京城吧。”
卢象昇开口,指着灯火如织的海船。
“与他们一道,去见陛下。”
郑芝龙猛地抬头。
“陛下肯见我?”
卢象昇并不喜欢他,若不是奉旨,他早一刀砍丫的了。
“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要杀你,不用骗你进京。”
说完,卢象昇转身离去。
郑芝龙伫立原地,望向海面正靠拢的大队船只,又看了看岸边新修的炮楼。
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得选。
陛下能让无数海盗投诚,同样能让这些海盗攻打他的老窝。
他牙关紧咬,最终还是一挥手。
“所有人上岸,大船交官军接管!”
他做出了选择,去京城,去见皇帝。
按常理,海盗逍遥又自在。
他们不会相信朝廷,更不会在没谈任何条件下就投降。
可偏偏皇帝让他们回家,他们真就回了。
在旁人看来,这就是送命的陷阱。
两广总督王尊德对广东巡抚陈邦瞻解释道。
“是尊重。
他们感受到了陛下的尊重,也看见了大明正在改变。
陛下亲笔的那两个字,对他们而言,已足够。
哪怕下一刻死,他们也无怨无悔。”
王尊德仰望天穹。
“这,就是大明人的纯粹,也是大明人的傲气。”
张鹤鸣曾说,贪官的套路,无非就那几样。
真想抓,简单得很。
就看皇帝是看重权利还是百姓了。
就像广东贪官。
朝廷要剿匪,他们通风报信,让大军扑空。
朝廷要打击海盗、整顿走私,他们只做样子。
这套把戏,他们从嘉靖到万历,再到天启,玩得顺风顺水。
朝廷会不知道么?
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毕竟受苦的只是百姓而已。
一茬一茬,多得很。
可崇祯不玩虚的。
他用水泥路,把一个县一个县切割成无数行政单元。
修路有工钱、海货由朝廷优先收购。
朝廷再以温和的方式,全面介入民生。
尤其是吴有性到了广东,他先是义诊,由朝廷埋单。
随后开处方,让百姓去药铺抓药。
他身边带着一队锦衣卫。
药铺敢乱开价?
证据确凿,当场拿人。
广东官员认为这没什么。
就让他在广东折腾吧,毕竟不能分身,不可能覆盖全省。
于是他们放任吴有性的所作所为。
吴有性先让锦衣卫拿下掌柜,随后笑眯眯看向伙计。
“知道银贷吗?”
全广东谁不知道?
明刊天天讲,田亩可以分售,百姓无需先付钱。
种子农具朝廷支持,分三年或五年还款。
并且是无息的。
“那你们知道,药铺也能申请银贷吗?”
药铺伙计懵了,广东官员也懵了。
等到他们察觉到危险时,已经来不及了。
掌柜被抓,药铺充公。
伙计得银贷,转身成了老板。
朝廷拿回资金,药价被锁死。
药铺不是医馆,只负责备药。
只要认得药材,就能开业。
所以,谁更听话?
是背后有背景的掌柜?
还是刚拿到产业的伙计?
不杀人、不血洗,换个方式照样控盘。
只要干掉几个掌柜,全省药材价格自然受控。
吴有性做完样板,坐船去了琼州提取青霉素。
等濠镜的战报传来,广东布政使林绍明才反应过来。
过去是地方官,用各种琐事切割皇帝精力。
现在反过来了。
皇帝用吴有性牵扯他们的注意力。
他们没盯卢象昇,也没注意到地方卫所和衙役拿到钱粮后,自行剿匪。
更没料到卢象昇直扑濠镜,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等他们明白时,山匪没了,与匪盗互通的海盗归降了。
百姓去修路了。
每个县都因修路,驻入朝廷人员。
他们依仗的底牌,一张不剩。
没牙的老虎,就是待割的肉。
两广总督王尊德想怎么揉,就怎么揉。
广东必将腥风血雨。
但,血只会溅在官场。
“陛下!您提出的秸秆酿酒,成了!”
御书房内,户部尚书毕自严捧着酒坛,兴高采烈的前来报喜。
大明上层不喜烈酒,主流是黄酒、米酒。
中原早就有蒸馏酒,但烈酒多属底层,并没有得到大规模推广。
一直到蒙古西征,受阿拉伯蒸馏酒影响,烈酒才大规模出现。
崇祯是个异类,不沉迷歌舞,更是很少饮酒。
因为他懂,上行必下效。
皇帝嗜舞,满朝搜歌姬。
皇帝好酒,全国酿烈酒。
如今大明缺粮,可他还是把烈酒列入互市清单。
原因无他,废物利用。
秸秆可酿白酒。
稻草、小麦、玉米秸秆皆可。
但酒烈且难喝,对身体有害。
于是崇祯命户部、锦衣卫、东厂走访南方水果产地。
发现大量水果烂在地里,无法变现。
便提出用烂果中和秸秆酒。
秸秆酿酒,烂果添味。
虽比不上粮食酒,但便宜。
明朝秸秆可抵税,是马匹草料。
但供过于求,百姓更爱砍柴。
于是用秸秆与烂果酿酒,卖给蒙古人。
毕自严放下酒坛,贼眉鼠眼的开口。
“陛下,臣明日打算见见衍圣公。
刘鸿训大人在曲阜,只抄出十五万两白银。
这可不配孔家的体面。”
崇祯会心一笑。
“朕让东厂协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