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朝槿走进房间时馀光斜视了一眼那头的楚韵,上一次她设计和裴衍爬床,打楚韵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次她提前知道了,想来比上一次还要精彩。
她就等着看好戏就是了。
走进禅房,刚点下烛火,窗外突闪过一道身影。
云朝槿双目警觉,“沐儿!”她随手拿起桌上放置着的剪刀。
沐儿到底是裴衍的人,有些事她都会尽量避开,就象和楚韵商谈的时候,她就将沐儿支走了。
外面那道身影没有离去,也没有回应。
云朝槿全身敏锐,她想算计别人,不会也有人要算计她吧。
太傅府两位小姐,同一时间在寺庙发生与人偷情之事,保管第二日会成为京城所有人茶馀饭后的谈资。
“谁!”她紧紧握着剪刀,目光如炬盯着外面。
那人站在窗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似乎在衡量该不该走进房间来。
云朝槿手心出了冷汗,“不管你是谁,现在离去我保证不追究。若你要起歹心,我夫君可是当朝裴大人,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这种时候,还是搬出裴衍的名头来,比较好用。
哪知这话一出,外面那道身影竟动了,直直朝房门口而来。
云朝槿那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神左右环视,试图找到突破口,可寺庙禅房里简陋清雅,能保护她的,似乎只有她手中的剪刀。
瞧那人的身形,是习武之人。
她怕不是对手。
眼珠转动,在房门推开的那一刻,调转手中剪刀,对准自己脖颈。
伤不了别人,但是能伤到自己。
这辈子,她不会再让自己染上私通的名头。
房门一点点被推开,黑色衣袍率先入眼,是个男人。
云朝槿眼神越发冷漠,一眨不眨盯着。能想出用毁女子清白来算计的人,当真是恶毒透了。
计策那么多,她可以是自己作死,但不能是被人强行算计。
“吱嘎!”房门彻底被推开,一道颀长身影矗立在门口。
云朝槿不等看清他的脸,立马将剪刀戳进自己脖颈皮肉里,“出去,不然我就死在这,让你背上刺杀臣妇的罪名。”
为了那么一点点的银钱,谁都不想背负人命。
云朝槿就是赌这个人有那个心,但是没那个胆。
裴衍推开房门,一眼就见云朝槿剪刀刺进自己皮肉里,鲜红血液涓涓流了出来。
“你做什么?”他表情顿变,明显溢出一丝慌张,大步走过去。
熟悉的声音,正眼看去。还是熟悉的面孔,云朝槿眼底惊恐和戒备一瞬间消散了。
不是贼人,是裴衍。
“好端端的拿剪刀做什么?”裴衍三两步到了眼前,夺下剪刀拉住她骼膊。
云朝槿提着的那口精神气消散,整个人双腿有些发软,不受控制往下跌去。
裴衍长臂环过她后腰,拖住她身子。另一手摁住她还在往外冒血的伤口。
“清白比你命还重要?”裴衍沉声。
他大概从云朝槿话中窥探出她误会他是贼人,想要用自己的命逼退他。
“自然,我已嫁了夫君,便容不得旁人沾污分毫。”云朝槿眼神中还有未消弭的恐慌,但眼神却透着坚定。
裴衍并不觉得感动,相反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云朝槿能够保住自己的命。
“如此你便搭上自己的命。”裴衍手心被温热血液染红,不知为何,连带着他眼尾都有些发红。
云朝槿靠在他身上,呼吸很是不稳。
“只要不让裴衍声名受损,我死又有何惧。”
自古女子清白遭沾污,未出阁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出阁的话夫家亦会遭受指点。
裴衍另样眼神扫了她一眼,护着她坐在榻上。拿出帕子捂住她伤口,不然继续流血。
“我不在乎那些,我更希望你能保住自己的命。”他平静,却又跟平常不一样的语调。
谁规定,女子遭人沾污就该去死,不死就是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夫家。
可造成这一切错的并不是她们,该死的人是那个罪魁祸首。
不是她们!
云朝槿沾染着湿润的羽睫颤了颤,痴痴凝视着眼前男人。
唇瓣一张一翕,不等说什么。突听外面传来一道刺耳尖叫声,紧接着就是震天响的叫喊声。
云朝槿所有思绪,被拉拢了回来。
“可还有精力去看好戏?”裴衍捂着她的脖颈,似在打趣。
云朝槿莫名有些心虚,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裴衍知道了她今夜要干的事。
“夫君怎会来寺庙?”她想坐起身,被男人摁住不许起。
“别动,还在流血。”他将她脑袋枕在腿上,拿出金疮药,“忍着点。”
云朝槿脑袋往他身体里埋了埋,紧紧闭上眼睛,等着承受疼痛。
裴衍瞥她一眼,不免觉得好笑。
拿剪刀刺自己的时候毫不尤豫,没觉得疼。这会上药,倒知道疼了。
将药粉一点点倒在伤口处,云朝槿整个人瑟缩了一下。
“别动,手放下去。”
云朝槿没忍住,下意识抬手去触碰,被男人制止。
裴衍拿帕子一点点捻开粉末,拿帕子包扎起来。
“还好伤口不深,养两日就好了。”裴衍将她扶坐起来。
云朝槿抬手触了下,“夫君怎么会来寺庙?”她又问。
裴衍收拾着残局,“夫人怎么会来寺庙?”他反问。
云朝槿沉默片刻,“我这两日夜不能寐,梦到那个未出生的孩子,故而来为孩子祈福。”
她知道裴衍对孩子的上心,故意拉出来说。
“恩。”裴衍点头,“我也一样。”
云朝槿:
这不是在问她,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祈福期间,夫妻可要避讳着分开,夫君回自己禅房吧。”云朝槿想将裴衍支走。
裴衍起身去净手,手帕擦拭手掌。
“夫人这般胆小,我还是留下陪着夫人,不然再来这么一次,夫人可就没命了。”裴衍不知是在打趣,还是在说认真的。
云朝槿双手捏了捏,她今夜住在禅房,可是想亲眼看看那边捉奸在床的景象。
上次是别人捉她,这次也轮到她看别人了。
“有夫君在寺庙,谁还敢横生事端。”她客气道。
裴衍扔下手帕,“想看就去看,我又不会阻止,不必将我支走。”他说得倒很是直白。
云朝槿脸莫名红了一下,感觉自己在裴衍面前演戏。
“那我去了。”她也不装什么了,从榻上起身朝外走去。
“等会!”裴衍叫住她。
“恩?”云朝槿以为他反悔了。
裴衍解下自己身上的狐裘大氅,走过去裹在云朝槿身上,拉进帽檐,系上丝绦,遮住脖颈处的伤痕。
“去吧。”他转身得很坚决。
云朝槿抬手摸过狐裘,“夫君去吗?”她问完就想给自己一巴掌。
“没兴趣。”裴衍坐在桌前,从袖中拿出册子来瞧。
云朝槿不再墨迹,转身跑了出去。
她眈误的时间有点长,到时禅房门口已经围了很多人。
这古寺可是京城远近闻名的,日常烧香拜佛还愿的人很多,夜里留宿之人也不少。
刚才云朝卿的那一声喊,还有楚韵发疯之声,打破了寺庙久违的禅静。所有人都出来瞧。
“这是谁家的,竟在寺庙这等清幽之地做这样的事?”门外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以帕捂鼻,眼底都是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