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军劫掠石佛城，成年人都是九死一生，更别说一个尚在襁保中的小婴儿了。
高渐飞真是有些麻了。
那这该怎么让卫惊雷归心呢？
这家伙是有着三品顶尖战将的实力，可本人心如死灰，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真到了战阵上，也未必愿意表现出来那般举世无敌的战斗力啊！
“主公……”费霓裳动容道：“许是你知道了陛下的身份后，压力过大了，也不用想太多的，西魏那边总归有一些旧部，只要等宋明昭叛乱爆发后，我们举事，那些人就会响应我们的。”
高渐飞闻言一愣，完全没想到费霓裳想到这茬上了，他随口问道：“霓裳，放心吧……那你还记得当年那个带着卫氏少主，在放虎原消失不见了的人，叫什么名字吗？”
“这人我记得，他是我父亲的一个结拜兄弟，叫做高云舒，他的儿子在京城破城的时候，追随我父亲力战而死，这是血仇，一定要报的！”
“高云舒？”高渐飞听到这话后，猛然站起身来，双眼赤红地盯着费霓裳：“你说他叫什么？”
费霓裳被高渐飞这动作吓了一跳，愣了愣道：“主公，高云舒，不会错的，我和高弟一起长大的，他父亲高云舒当年死在了石佛城，我爹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养大，不瞒主公说，我还差一点嫁给了高弟。”
她自说自话，有些感慨着红了眼睛：“可我从小和高弟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太熟了，哪会有那种做夫妻的想法……”
“噗！”
高渐飞却猛然一把抓住了费霓裳的肩膀，激动到浑身发抖，声音颤斗着，表情充满了疯狂：
“霓裳！霓裳！你告诉我，那人真的叫高云舒？”
费霓裳身为五品战将，自然不可能被高渐飞用强，她也不是那种傻乎乎的女人，眼下高渐飞这种样子显然是非常不对劲的。
高云舒姓高，高渐飞也姓高，看着对方如此癫狂的一幕——
费霓裳的眼神瞬间直了！
“主公！你该不会是……”
高渐飞深吸一口气：“高云舒是我爹！”
“啊——”
哪怕心中有了几分猜测的感觉，可费霓裳还是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这……这刺激太大了！
开什么玩笑？
“这会不会是一个巧合，重名了？”费霓裳不敢置信道：“如果高叔叔当年还活着，没死在蒙古兵劫掠石佛城这件事情里，为什么不回到京城去？”
高渐飞眼神微暗：“因为他已经死了……”他看着费霓裳，深吸一口气：“文芸应该和你提过，我在龙头山上，有两位生死兄弟，一个叫卢星宇，一个叫洪浩祯吧？”
“陛下……不，夫人确实提过。”费霓裳点头道：“那个洪浩祯甚至为主公挡过刀，是过命的交情，只是……”
“当年，卢星宇和洪浩祯的父母，都是石佛城的人，后来我爹在混乱中保护着他们避开了蒙古兵的追杀，可逃到了伏龙岭里边躲避兵祸的时候，我爹重伤不治死了。”
“卢星宇和洪浩祯的父母，把我养大的，所以他们从小就叫我大哥，我三人虽然不是亲兄弟，但却胜似亲兄弟。”
高渐飞语气惆怅。
“这都是卢星宇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养父在我懂事后和我说的。”
高渐飞回忆着脑海中那些已经布上了一层尘灰的记忆：“也就是说，如果不是重名的话，我就是那个卫氏遗孤？”
“这——”
费霓裳有种脑子都要裂开的感觉。
坏了！
出大事儿了！
要真是这样！
当初卫氏满门被灭，自己老爹可是没少出力气啊！
而且，这事儿还是先帝爷暗中授意的。
那这算什么？
这岂不是说，主公和自己，还有陛下，其实是灭门仇人？
高渐飞也傻逼了。
那要这么算的话，卫惊雷就是自己的亲爹？
操！
这他么！
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
咱把咱亲爹用两百斤盐巴买回来啦？
哈哈哈……
荒诞！
太荒诞了！
“主公，这……”费霓裳也是人都麻了，先前高渐飞问他的时候，他对于西魏的细作，如何在干国京城散布谣言，说卫氏要谋反的，那可是毫无保留地说了。
接过……这回旋镖这么快就劈到自己脑瓜子上来了？
高渐飞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死死地抓着费霓裳的左右双肩，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坐下后摊开双手靠着火。
“抱歉，我刚刚……”
“主公，咱们——”
两人同时开口说话，又同时停了下来，而后四目相对，都忍不住无语的笑了。
“这只是个推测。”高渐飞沉吟着打破了尴尬的气氛：“而且，就算是真的，我难道还要为当年的事情报仇？”
“毕竟，真想灭掉卫氏满门的人，是干国皇帝，西魏这边，并非真的要灭了卫氏满门。”
费霓裳没说话，只是露出一个很无语的笑容。
“霓裳，今日之事未有定论之前，不要和任何人说。”
费霓裳迟疑了下，抬眉道：“夫人呢？”
“我去和她说。”高渐飞说完这话后，又补充了一句：“我怕你和她说不清楚，让她误会了什么就不好了。”
“是，主公。”费霓裳点头，发现主公确实是如同夫人说的那样，非常的体贴。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先休息吧，明个儿，我们就动身回伏龙岭那边，想办法去虎牢城的难民中招募兵卒去。”
“是，主公。”费霓裳起身，送高渐飞出门。
只是，看着高渐飞高大魁悟的背影伴随着灯笼消失在黑夜中，她也依旧没关门回来，只是看着正在落雪的夜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可真是命运作弄人啊！如果主公真的是昔年的卫氏遗孤，那……他真的能拥有天空一样广阔的胸襟，不计较这些陈年旧事吗？”
灭卫氏满门，是干国先帝想干、且一手操办的。
西魏的间谍活动，并非完全决定性的因素，只是加快了这个过程而已。
高渐飞很清楚这点，费霓裳也清楚。
可是，人这种东西是最复杂的，也是最说不清楚的。
万一将来某个时刻，高渐飞忽然拿这件事情做文章，可真是会要人命的啊！
高渐飞没有立刻回房，而是来到了给卫惊雷，也就是明面上名字是忠奴的这人房间外。
他这边只是刚到这里，既没敲门，也没说话，屋里的人却察觉到了屋外的脚步声，点了灯，开了门。
一身虎裘大皮衣的卫惊雷站在门框里边，手中端着一个油灯，面色平静地看着高渐飞。
说真的，高渐飞心情有点复杂的。
虽说自己是个穿越者，和这个世界的人本身没有特别强烈的情感。
可……他现在心中还是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主人要杀谁？”卫惊雷声音很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