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寒醒得迟了,腰酸的不行,文君这家伙真当我是耕地的牛啊,太阳穴也突突地跳着发昏。他挣扎着爬起来,含糊地跟院里打了声招呼,抓起外衣就往外冲。梁文君追着喊了两声“吃了饭再走”,他只摆摆手没回头;最后还是芸儿小跑着追出门,将用粗布包好的热饼子往他怀里一塞,“老爷路上垫垫!”
“他接了么?”梁文君站在院门口望着江寒匆匆远去的背影,朝往回走的芸儿扬声问。
“接了。”芸儿快步跑到梁文君跟前,忍不住嘀咕,“也不知老爷急个啥,您看他那急匆匆的样儿——他本就是市署的长官,晚到片刻想来也没人敢说啥……”
梁文君飞快给了芸儿一个噤声的眼色,反手关上院门,压低声音却语气严肃地说道:“管好自己的嘴巴!老爷的事轮不到你多问,不该打听的别瞎琢磨,记住了?”
芸儿见梁文君神情凝重,连忙点头应道:“夫人,芸儿记住了。”
她刚要转身干活,梁文君又喊住她:“院里那几个下人,你也多盯着点,别让他们在外头乱嚼舌根。”
市署里倒是阳光正好,赵传喜正搂着一群小厮说笑,见江寒顶着俩黑眼圈匆匆点卯,当即拊掌大笑着凑上前,打趣道:“哎哟江兄弟,瞧你这没精打采的模样,莫不是昨儿个在翠香楼没尽兴?”周围小厮们顿时跟着哄笑起来——想来这赵传喜一早就吹牛,嘴早就没了把门的。
江寒苦着脸挠了挠头,故意装出怕怕的样子:“赵头您可别埋汰我了!我家那母老虎要是听见这话,能把我皮扒了——她咬起人来,真能要我半条命!”
“哈哈哈——”众人笑得更欢了。赵传喜拍着他的肩膀得意道:“瞧你那怂样!以后跟着哥哥我混,放心!就算你家那位跑了,我保管给你找个水灵儿的大闺女!”
“真的?”江寒眼睛一亮,故意装出满脸羡慕的神情。
“那还有假!”赵传喜拍着胸脯大言不惭,嗓门也拔高了些,“跟你们说,过些日子马丞当了市令,我就是市丞!你们别看官不大,往后油水保准管饱!”
“老赵,你又在这儿胡咧咧什么?”话音刚落,市丞马建从他身边走过,脚步未停,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赵传喜见状,立马收起嚣张气焰,嬉皮笑脸地跟了上去。
马建站上台阶,清了清嗓子高声道:“都散了!该下市场的下市场,该收账的收账,别在这儿扎堆瞎哄!”
众人一哄而散,马建留下了赵传喜,江寒则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进了屋,马建先呷了口凉茶,才慢悠悠开口:“听说你昨儿去翠香楼了?”
“什么事都瞒不过马丞您的法眼!”赵传喜立刻堆起谄媚的笑。
“我刚进门就听见你在那儿大放厥词,”马建把茶杯往案上一顿,脸色沉了下来,“你小子哪来的钱去那种地方花天酒地?”
“额……额……在下有些积蓄……”赵传喜支支吾吾地说。
“放屁!”马建厉声斥责,“你在外面吹牛也就罢了,在我面前几斤几两我能不知道?重新说!”
赵传喜慌忙转头朝门口喊:“江兄!你快进来说说!马丞正问咱们昨儿的事呢!”
马建抬眼望去,只见江寒从门口缓缓走进来,规规矩矩地作揖行礼:“在下江寒,见过马丞。”
马建放下茶杯,打量着他道:“昨儿你入值,我倒没太在意,没想到你倒是挺有一手。看来以前做官时没少攒家底?”
“小的不敢。”江寒垂手低头,语气恭敬地回道。
“诶,有什么敢不敢的,”马建摆了摆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明显的褒奖,“这天底下不管谁做皇帝,都得靠手下人办事。人情世故这东西,哪朝哪代都少不了。咱们市署里,就缺你这种有能力又深藏不露的人才。”
“幸得马丞和赵头提携,江某必定尽心做事,不负大人期待。”
“行了,你先下去吧。”马建看着他微笑点头。江寒拜谢后刚走到门口,又被马建叫住:“对了,后天市场商会有个宴会,你也来。”
“是,全凭大人安排。”
江寒一走,赵传喜立马凑上去,嬉皮笑脸地问:“他都去了,那我呢?”
马建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真是上个茅房你都要跟着凑趣!”
赵传喜却不恼,反而笑得更谄媚了。马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跟着吧跟着吧,吃!把你撑死才好!”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叮嘱,“这人你可得跟他搞好关系——上面有大人物想见见他。”
“哪位大人啊?”赵传喜好奇地追问。
“你管得着吗?”马建瞪了他一眼,“还不赶紧滚出去盯着他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