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格的覆灭，并非以最后一座堡垒的陷落或最后一面旗帜的降下为终点。
对于尼弗迦德帝国而言，征服不仅仅意味着军事上的占领，更意味着意志的彻底摧毁，恐惧的根植，以及对所有潜在反抗者的血腥警示。
作为参与过攻灭辛特拉、见识过鲜血如何浇灭反抗火焰的老将，阿达尔·爱普·达西深谙此道。
他站在刚刚占领的布鲁格王宫最高的塔楼露台上，俯瞰着下方浓烟四起、哭喊隐约可闻的城市，眼神冷硬如他铠甲上的黑铁。
“死亡与恐惧，”他对身旁的副官说道，声音不高，却如同寒冰摩擦，“是摧毁敌人心理防线最快、最持久的武器。辛特拉之后，北方佬消停了几年。现在，是时候让他们重新回忆起来，反抗帝国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命令被冷酷而高效地执行下去。
这不是混乱的劫掠，而是系统性的、有组织的恐怖。
最先遭殃的是那些在最后时刻仍进行过抵抗的街区。
尼弗迦德的步兵方阵以战斗队形开入，挨家挨户踹开房门。
任何被发现藏有武器——哪怕只是一把生锈的菜刀或一把用于狩猎的旧弓——的男人，甚至少年，都被粗暴地拖拽到街道中央。
没有审判，没有辩解的机会。
军官冷漠地一挥手，雪亮的刀光闪过，头颅滚落，无头的尸体被随意踢到路边，鲜血在青石路面的缝隙中蜿蜒流淌，汇成一条条暗红色的小溪。
妇女和儿童的哭嚎被士兵的呵斥和皮靴践踏声淹没。
房屋被点燃，作为清除抵抗巢穴的标志，浓烟柱在城内各处升起，如同为这座濒死城市竖立的黑色墓碑。
中心广场，曾经布鲁格人举行集市和庆典的地方，此刻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刑场。
被驱赶来的平民黑压压地挤在一起，被明晃晃的长矛和弩箭指着，瑟瑟发抖。
一批批被指认出来的前王国士兵、低级官员、甚至只是身材较为健壮的平民，被拖到广场中央临时搭建的木台上。
处决方式多样而残酷：斩首、绞刑、穿刺……尼弗迦德的刽子手们似乎有意展示他们的技艺和创意。
尸体被悬挂在广场周围的旗杆、屋檐甚至树枝上，在寒风中轻轻摇晃，空洞的眼窝望着下方惊恐的人群。
浓烈的血腥味和尸体开始腐败的甜腻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令人作呕。
对于投降的士兵和主动打开城门的所谓合作者，尼弗迦德也并未表现出仁慈。
他们被集中看管，剥去盔甲，在刺骨的寒风中仅着单衣。
食物和水被严格控制，任何轻微的骚动或不满都会招致鞭打甚至当场格杀。
一些人被强迫去掩埋同胞的尸体，清理街道上的血污，干着最卑贱的苦役，稍有怠慢便是拳打脚踢。
帝国士兵轻蔑地称呼他们为北方佬，肆意侮辱取乐，用这种方式彻底碾碎他们残存的自尊和反抗意志。
零星的、绝望的反抗如同黑暗中的火花，偶尔迸发，又迅速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一名头发花白的铁匠，看着尼弗迦德士兵当着他的面凌辱他的女儿，发出野兽般的怒吼，操起烧红的铁钳砸碎了一名士兵的头盔，自己也瞬间被七八支长矛捅穿。
几名藏匿在酒窖里的前城镇守卫，趁着夜色试图袭击一支巡逻队，他们杀死了两名落单的士兵，但很快被闻讯赶来的尼弗迦德骑兵围住，乱刀砍成肉泥，头颅被插在长矛上游街示众。
一群妇女，她们的丈夫和儿子都被杀害，家园被毁，在极度的悲痛和疯狂中，用剪刀、石块、甚至牙齿，扑向一队进入她们藏身废墟搜索的士兵。
她们脆弱的攻击只造成了轻微的划伤，换来的是毫不留情的屠戮，尸体被随意丢弃在瓦砾堆中。
每一处零星的反抗，都招致尼弗迦德人加倍的、甚至波及无辜的报复。
整个布鲁格王国幸存的城镇和村庄，都笼罩在血色恐怖之中。
人们瑟缩在残垣断壁或地窖里，不敢生火，不敢大声哭泣，耳边永远回荡着士兵的喝骂、皮靴声、偶尔的惨叫和远处持续不断的、沉闷的处决声响。
食物被搜刮殆尽，寒冬正在逼近，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每一个幸存者的心脏。
雅鲁加河，这条曾经划分疆界的河流，如今成了一道巨大的、流动的血槽。
被处决者的尸体太多，城内空地已经无法容纳，许多就被直接抛入河中。
开始还是一些零散的浮尸，随着屠杀的进行和清理行动的展开，河面上漂浮的尸体越来越多。
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残缺不全，姿态扭曲，在冰冷的河水中载沉载浮，顺着水流缓缓向北漂去。
河水被大量渗入的血液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在灰白天光下泛着油亮而不祥的光泽。
河岸边，被血浸透的泥土变成了深褐色，散发出浓烈的铁锈与死亡混合的刺鼻气味。
偶尔有尼弗迦德士兵在河边清洗沾满血污的武器或铠甲，他们漠然地看着河中漂浮的垃圾，仿佛那只是战争必然的副产品。
河对岸，尚未被战火直接波及的泰莫利亚边境哨所，士兵们远远望着这地狱般的景象，脸色惨白，有的忍不住呕吐起来。
那顺流而下的尸骸和弥漫不散的血腥气，比任何战报都更直观地宣告着尼弗迦德的残忍与北方邻国覆灭的惨状。
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目光重新投向地图上泰莫利亚的疆域。
“让河水带着帝国的问候，先一步去泰莫利亚吧。”他对副官说，“弗尔泰斯特，还有所有北方人，都应该看清楚，拒绝帝国的秩序，下场是什么。”
鲜血，染红了雅鲁加河。
它不再是一条地理界线，而成了一条从地狱流淌出的、宣告无尽战争与恐怖开幕的血色缎带，蜿蜒指向北方深处。
布鲁格的哭喊已经渐渐微弱，但它的死亡，正以最残酷的方式，在北方诸国的心中敲响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