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涅尔的心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笔记本。
笔记本还在，那几张羊皮纸也还在夹层里。
“调虎离山？”他低声说，“或者……他们想确认什么东西是否在我身上？”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喧闹声。
学者之家的守卫终于被战斗声惊动，正在涌上楼梯。
脚步声杂乱，伴随着武器出鞘的声音和紧张的呼喊。
杰洛特迅速收起徽章和其他证据，对哈涅尔和莱戈拉斯做了个手势：“别透露太多。就说我们遭到了不明刺客袭击，对方全死了，我们不知道是谁派来的。”
哈涅尔点头。
现在不是公开讨论虚空教派和笔记本的时候，尤其是在席儿·德·坦沙维耶可能牵涉其中的情况下。
守卫们冲上二楼，看到走廊里的尸体和打斗痕迹，立刻紧张地举起武器。
带队的军官认出了杰洛特，稍微放松了一些，但还是警惕地询问情况。
杰洛特按照计划简单说明：他们正在房间休息，突然遭到刺客袭击，刺客全部被击毙，但都服毒自杀了，身份不明。
军官命令手下检查尸体，同时派人去通知上级。
整个学者之家被惊动了，特莉丝、艾丽娅、丹德里恩和其他住客都被吵醒，聚集在走廊里。
看到血腥的场景，丹德里恩脸色发白，艾丽娅立刻开始准备医疗用品，特莉丝则走到哈涅尔身边，低声询问他是否受伤。
“我没事，”哈涅尔说，但眼睛一直盯着那些被守卫翻动的尸体，“但这些人……”
“训练有素的杀手，”特莉丝低声说，红发女术士的眼神锐利，“而且组织严密，失败就自杀，这不是普通势力能培养出来的。是虚空教派？”
哈涅尔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表面上是。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哈涅尔刚要回答，楼下传来了新的动静。
不是守卫，不是军官，而是一种特殊的脚步声——优雅、从容、每一步的节奏都精准一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守卫们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军官立刻挺直腰板，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这位白昼女王换了一身装束。
不再是白天那身便于行动的深蓝色长袍，而是一身正式的银白色宫廷礼服，外罩深紫色天鹅绒披肩，白金色的头发盘成复杂的发髻，用钻石发针固定。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疲惫或匆忙的痕迹，仿佛深夜晚宴归来的贵族，只是顺路来处理一件小事。
但她的眼睛——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锐利如刀，扫过走廊里的每一具尸体、每一处打斗痕迹、每一个人的脸。
她的目光在哈涅尔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转向杰洛特：“猎魔人，报告情况。”
杰洛特重复了刚才的说辞。
席儿安静地听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当杰洛特提到刺客全部服毒自杀时，她的眉毛微微挑起，但仅此而已。
听完报告，席儿走到最近的一具尸体旁，蹲下身，亲自检查。
她没有触碰尸体，只是用目光仔细打量，然后伸出手，掌心向下悬在尸体上方几寸处。
淡紫色的光芒从她掌心溢出，扫描着尸体。
几秒钟后，她收回手，站起身。
“虚空教派，”席儿平静地说出了这个名字，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这些人是虚空教派的死士。他们衣服内侧有教派标志，牙齿里藏着剧毒胶囊，训练方式也符合教派特征。”
她转向哈涅尔，紫罗兰色的眼睛直视着他：“看来你在下水道的发现，让他们感到了威胁。他们想在你揭露更多秘密之前，让你永远沉默。”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虚空教派发现哈涅尔和杰洛特探查了下水道实验室，担心秘密泄露，于是派刺客灭口。
逻辑上完全说得通。
但哈涅尔心中的违和感却越来越强。
太合理了。
太顺畅了。
就像有人精心设计了一个剧本，每一个环节都严丝合缝。
而且席儿的出现太快了。
从战斗爆发到守卫赶到，再到席儿现身，整个过程不超过十五分钟。
深更半夜，这位宫廷术士、国家科学院负责人，怎么会这么快就赶到现场？除非她本来就离得不远，或者……提前得到了消息。
哈涅尔强迫自己保持平静，不泄露内心的怀疑。
他低下头，避开席儿审视的目光：“感谢您的及时赶到，席儿女士。如果不是杰洛特和莱戈拉斯，我可能已经……”
“你应该感谢的是你自己的警觉，以及你选择了正确的同伴，”席儿打断他，语气依然平静，但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但这件事也说明，普拉克希达已经不安全了。虚空教派的渗透比我们想象的更深，他们能派出刺客进入学者之家，意味着城市守卫系统有漏洞。”
她转身对军官下令：“彻底搜查这栋建筑和周围区域，寻找其他可能的刺客或陷阱。加强学者之家的守卫，没有我的亲自批准，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女士！”
席儿重新看向哈涅尔，以及他身边的杰洛特和莱戈拉斯：“你们三位，还有特莉丝女士和艾丽娅女士，明天一早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国家科学院内有一个安全屋，比这里更适合保护你们。”
这不是建议，是命令。
哈涅尔能感觉到，席儿正在收紧控制。
先是限制他们的自由，然后是将他们转移到更封闭、更易于监控的地方。
表面上是保护，实际上是隔离。
但他不能反对。
在刚刚遭遇刺杀之后，拒绝安全保护会显得极其可疑。
“我们听从您的安排，席儿女士，”哈涅尔说，声音尽量恭敬，“只是……我们原本计划前往仙尼德岛……”
“计划需要调整，”席儿不容置疑地说，“在普拉克希达的威胁被彻底清除之前，我不会允许你们离开。而且……”她停顿了一下，紫罗兰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我需要你们协助调查。你们与虚空教派交过手，了解他们的手段。在接下来的清剿行动中，你们的经验和知识至关重要。”
她说完，不等哈涅尔回应，便转身离开。
银白色的礼服下摆在楼梯口一闪而逝，脚步声逐渐远去。
走廊里只剩下守卫、尸体，以及心思各异的众人。
哈涅尔摸着怀里的笔记本，感觉到羊皮纸在微微发烫。
秘密就在那几张纸上。
摩列达、罗密斯达奴、阿拉塔尔……蓝袍巫师和凯勒布林博的后裔。
他们在这个世界做什么？
他们知道什么？
他们现在在哪里？
保护者？
操纵者？
还是……某种更危险的存在？
窗外的夜色依然深沉。
但哈涅尔知道，真正的黑暗，才刚刚开始显现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