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呢!
我说怎么自己从小就看维勒安那小子不顺眼!
莎莉亚脑子里“嗡”的一声,感觉整个世界观都被重塑了一遍。
按理说,自己的性格,虽然暴躁了点,但也不至于跟一个各方面都不如自己的小屁孩儿置气啊!
可就是打小开始,一看见维勒安那张脸,她就莫名火大。
小时候甚至有好几次,都动过把他脑袋摁进尿桶里让他清醒清醒的冲动……
还有!
奥古斯都家族的血统,代代都是人中龙凤,哪个不是惊才绝艳之辈!?
怎么到了维勒安这儿,就拉胯成了这副德行?
天赋平平,脑子也不灵光,整天就知道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原来……压根就不是我们家的种啊!
难怪了!
大殿里,老国王阿克图瑞斯的声音,象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带着岁月的沙哑和沉重,开始讲述那段被尘封的往事。
“我还是王子的时候,和马克……和马尔科姆,是最好的朋友。”
“我们一起学习,一起练剑,一起……爱上了同一个女孩,玛莎。”
殿内众人,包括耿双在内,全都下意识地竖起了耳朵,连呼吸都放轻了。
“那时候,玛莎是马尔科姆的女友。
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老国王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子疲惫,
“直到那一次……马尔科姆为了突破瓶颈,进行了一次极其危险的魔法实验。
然后,他消失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在了那场失控的魔力风暴里。”
“玛莎悲痛欲绝。
而那个时候,我的妻子,莎莉亚的母亲,也因为难产去世不久……我每天都活在痛苦和自责里。”
老国王顿了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追忆。
“是玛莎的到来,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我们互相舔舐伤口,互相安慰……然后,我们就……顺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
“可就在我准备向父王禀告,请求迎娶她的时候,我们发现……她怀孕了。
孩子,是马尔科姆的。”
“轰!”
这个消息,比刚才的“维勒安不是亲生的”冲击力小点,但也足够让众人消化半天了。
“当时的父王,你们的爷爷,是个极其看重血统纯正的老顽固。”
阿克图瑞斯苦笑一声,
“如果让他知道,我,未来的国王,要娶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
他会毫不尤豫地杀了玛莎,处理掉那个孩子。
为了保住她和孩子,我只能选择最快,也是最稳妥的办法——立刻成婚。”
“我对外宣称,孩子是早产。
不久后,维勒安出生了。但是……玛莎却因为本就虚弱的身体,死在了产床上。”
“她临死前,拉着我的手,求我……好好抚养维勒安长大,让他平平安安就好,千万不要让他卷进王室的权力斗争里。”
老国王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无尽的哀伤。
“后来,马尔科姆回来了。
他不但没死,实力还变得深不可测。
可那时,我已经继承了王位,
玛莎也已经……我能说什么?”
“出于一个国王可笑的尊严,我没有告诉他真相。
我只是……委托他,成为了维勒安的宫廷导师,让他亲自教导、抚养维勒安长大。
我想,这或许是另一种方式的……父子团聚吧。”
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地上那个如同死狗般的男人身上。
此刻,马尔科姆那张因为魔力枯竭而扭曲的脸,正剧烈地抽搐着。
他的身体不能动,可他的思绪,却回到了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午后。
……
当他历经九死一生,从空间裂隙中爬回来,实力暴涨,准备给玛莎一个天大的惊喜时,等来的却是晴天霹雳。
玛莎死了。
嫁给了他最好的兄弟,阿克图瑞斯。
然后……死了……
那一刻,他确实想毁掉一切。
但冷静下来,他想通了。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阿克图瑞斯和玛莎走到一起,无可厚非。
他认了。
他甚至准备放下仇恨,以一个老友的身份,辅佐新王。
直到他第一次见到那个叫维勒安的孩子。
作为精神力冠绝王国的大法师,他对血脉的感应远超常人。
仅仅是一次不经意的触碰,当他握住那只小手时,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悸动,让他浑身剧震!
那是他的血!他的种!
他不敢相信,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偷偷用各种魔法手段反复确认。
结果,冰冷而确凿。
维勒安,是他的亲生儿子!
那一刻,所有的理解、所有的释然,全都化作了滔天的恨意和怨毒!
阿克图瑞斯!
你夺走我的女人,可以说是事出有因的,毕竟那时候都以为我死了。
这个,老子认了!
可你他妈的连我儿子都抢?
还让他管你叫爹,却不让我们父子相认?!
你把他养在身边,是想时时刻刻提醒我,你才是胜利者,而我只是一个连老婆孩子都保不住的废物吗?!
从那天起,复仇的毒蛇,便日夜不停地啃噬着他的心脏。
他表面上尽心尽力地教导维勒安,暗地里,却一步步地,将这个本性就不咋地的“王子”,扭曲成一个满足他复仇欲望的完美工具。
他要的,不止是辅佐维勒安登基。
他要的,是看着奥古斯都家族,在这对“父子”的内斗中,彻底分崩离析,血流成河!
……
思绪被拉回现实。
老国王阿克图瑞斯看着地上那张写满怨毒的脸,最后叹了口气,那口气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不再看马尔科姆一眼。
在格里莎的搀扶下,他佝偻着身子,用尽全身力气,缓缓转过身。
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从头到尾都在吃瓜的耿双。
耿双脸上的表情依旧恰到好处。
那双浑浊的眼睛,此刻却清明无比。他看着耿双,声音沙哑得象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耿特使,让您见笑了。”
耿双微微欠身,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却不卑不亢:
“陛下言重了。我们华国人也有句古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理解您的不易……”
“呵呵……”老国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既然理解,那老头子我,就厚着脸皮,求您一件事。”
耿双做了个“请”的手势:“陛下但说无妨。”
阿克图瑞斯抬起一根枯瘦的手指,先是指了指地上如同烂泥的马尔科姆,然后又遥遥指向了依旧瘫软在王座之上的维勒安。
“我想请您,把他们带回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