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勒安和马尔科姆的动作同时一僵。
一名侍从战战兢兢地从希尔芙手中接过那卷羊皮卷轴，小跑着呈到王座前。
维勒安没有立刻去接，而是朝马尔科姆递了个眼色。
老法师心领神会，上前一步，笑呵呵地展开了卷轴。
只看了一眼，马尔科姆脸上的褶子就瞬间凝固了。
那和善的笑容还挂在嘴角，却比哭还难看。
维勒安见状，心中咯噔一下，一把将卷轴夺了过来。
他那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在看清卷轴上文本的瞬间，先是涨红，随即转为铁青。
“放屁！”
一声怒吼在大殿中炸响，维勒安猛地将手中的羊皮卷轴砸在王座的扶手上，那用料考究的卷轴竟被他砸得“邦”
“你们这是抢劫！！”
维勒安指着殿下的希尔芙，手指都在发抖，
“我父亲病重前神志清醒！
他怎么可能答应你们这种狗屁不通的条件！”
希尔芙脸上的微笑纹丝不动，那份圣洁与悲泯，在此刻却显得无比刺眼。
马尔科姆弯腰，不急不缓地捡起地上的卷轴，轻轻抚平上面的褶皱。
他重新抬起头，声音里再没了半分客套，只剩下冰冷的质问。
“圣女殿下，王国所有的大事，老夫即便有些没有亲身参与，也都略有耳闻。
却从未听说过，老国王陛下曾经答应过贵国如此条件！”
老法师的语调平缓，却字字如刀。
“允许教廷在蔷薇王国全境自由传教，不受任何限制？”
“教廷有权派遣圣殿骑士团，‘保护’他们在我国境内的每一座教堂？”
“还有这个……割让北境三座矿山作为‘友好交流’的基地？”
维勒安气得浑身发抖，每听一条，脸色就难看一分。
这哪里是协议，这分明就是一张卖国条约！
希尔芙静静地听着，等他们说完，才柔声开口：
“维勒安陛下，马尔科姆阁下，先王的承诺，圣光可以见证。”
“见证个屁！”维勒安彻底撕下了伪装，破口大骂，
“我父亲要是签了这东西，我当场把这王座吃了！”
马尔科姆的指尖，却在卷轴的末端轻轻敲了敲，他抬起头，一字一顿地念出了那最不起眼，却也最致命的一条。
“蔷薇王国未来所有与‘华国’的合作事宜，必须……通报教廷帝国，并接受监督。”
嗡——！
这句话，让暴怒中的维勒安瞬间安静了下来。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前面的条款是要割肉，那这一条，就是要抽筋！
是要把蔷薇王国的未来，彻底锁死在教廷的战车上！
和华国的交往合作，整个洛瑟兰大陆唯独蔷薇一家。
这也是维勒安殿，哦不陛下，宏伟蓝图之中最重要的一环！
本来就得位不正，如果不能将蔷薇王国推向大陆霸主的地位，让维勒安陛下再次升级成为维勒安大帝。
那将来的千秋史书，该怎么记录这一笔？
现在，你教廷要插上这么一杠子，这是掘维勒安的根儿啊！
没等他说话，希尔芙脸上的笑容却有了一丝变化，
那份悲天悯人悄然褪去，换上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淡漠。
“维勒安陛下，您是聪明人。”
“您现在坐的位置，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您比我清楚。”
“王国的贵族们，那位远在边境手握重兵的将领，还有大陆诸国……
他们，可都还没有明确表态，承认您这位新王呢。”
她的话，象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维勒安的怒火上，让他从头凉到脚。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也是赤裸裸的交易！
希尔芙往前走了一步，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分量。
“只要您签下这份契约，教廷帝国，将是您最忠实，也是最强大的盟友。
教皇陛下会亲自为您加冕，整个洛瑟兰大陆，将再无人敢质疑您王位的合法性。”
她顿了顿，补上了最后一刀。
“当然，您也可以拒绝。”
“我与莎莉亚姐妹情深，想必，她会很乐意与我谈谈，
如何才能更好地维持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
“你……！”维勒安气得眼前发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个女人，竟然拿莎莉亚来威胁他！
希尔芙不再看他，而是优雅地行了一礼，转身向殿外走去。
“言尽于此，还请陛下三思。”
“三天之后，我会再来拜访，希望能得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答复。”
清冷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那道圣洁的白色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殿门之外。
“哐当！”
维勒安再也压不住火，一脚踹翻了身旁的黄金烛台，他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双目赤红。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象一头困兽，在大殿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而马尔科姆，却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份薄薄的、却重如山岳的羊皮卷轴。
反复端详了片刻，马尔科姆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听不出是无奈还是别的什么。
“陛下，老陛下当政数十年，我们都了解他。”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有一种能安抚人心的力量，
“这份契约，他一个字都不可能答应。教廷那帮神棍，是在趁火打劫。”
维勒安猛地停下脚步，赤红着双眼扭头看他。
“我当然知道！这帮该死的神棍！
可是老师！那现在怎么办？
难道真要任由他们拿捏？
三天！那娘们儿只给了我们三天！”
“不要慌，殿下。”马尔科姆慢条斯理地将卷轴卷好，捏在手里
“为今之计，咱们不妨……玩儿一出驱虎吞狼。”
“驱虎吞狼？”维勒安眼神一动，急切地凑了过来，
“老师快说，有什么好办法？”
马尔科姆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希尔芙有句话没说错，您现在最需要的，是支持，是强大力量的支持。”
他顿了顿，枯瘦的手指指向了鎏金玫瑰园的方向，
“别忘了，我们还有另一个选择……华国。”
维勒安点了点头。
政变—登基—给华国当狗腿子—壮大实力争霸大陆—事成之后一脚把华国踢开。
这不是早就定好的国策嘛！
马尔科姆缓缓说道
“华国和教廷，孰强孰弱，暂且先不去说。
可教廷帝国终究远在大陆另一端，鞭长莫及。
而华国的大军，可就驻扎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立刻！马上！
和华国人把合作敲死！
用他们的力量，去顶住教廷的压力！”
“殿下，目光放长远些来看。教廷帝国横插一脚，这甚至……不能说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