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船在深夜悄无声息地靠上了浪台村的码头,四周一片漆黑,只有船头那盏昏黄的灯在水面上投下摇曳的光。
整个村子都已沉入梦乡,万籁俱寂。
徐秋先跳上岸,回头将母亲和于晴一一扶了下来。
一夜的奔波与惊险让所有人都精疲力尽,裴顺几人互相道了别,便拖着沉重的步子,消失在村子的黑暗里。
回到家中,屋里竟然还亮着一盏煤油灯。
于晴一直没睡,看到他回来,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回肚子里。
她快步迎上来,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沙哑。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她没多问,只是默默地去厨房端来一盆早已备好的热水,拧了热毛巾递给徐秋,又回头去端早已煮好放在锅里保温的鸡蛋面。
徐秋接过毛巾,那温热的触感仿佛能驱散骨子里的寒意和疲惫。
他看着妻子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眼底的乌青,心中涌起一阵暖流与愧疚。
一碗热气腾腾的鸡蛋面下肚,徐秋冰冷的身体才彻底暖和过来。
他从怀里掏出那个被体温捂热的牛皮纸信封,轻轻放在了桌上。
正在收拾碗筷的于晴动作一顿。
她的目光落在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上,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徐秋将信封推到她面前,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打开看看。”
于晴的手有些抖,她解开信封上的绕线,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沓崭新的大团结散落在桌面上,红得晃眼。
于晴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不是伤心,是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她。
她的手颤抖着伸过去,将那沓钱拿了起来,开始一张一张地数。
“这这就是八百块?”
她一边数,一边不敢相信地问,声音里带着哭腔。
“嗯,八百块。”
徐秋的声音带着笑意。
得到肯定的答复,于晴再也忍不住,捂着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哭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拿起钱一张一张地数,生怕数错了,又从头数了一遍。
“加上这笔钱,咱们家现在拢共有多少了?”
徐秋看着妻子,轻声问道。钱一直都是于晴收着,家里的每一分进账和开销,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听到丈夫的问话,于晴的眼睛更亮了。
她小心地将那八百块钱放到一边,然后掰着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地盘算起来。
片刻之后,她猛地抬起头,脸上是混杂着震惊与狂喜的复杂表情,声音都有些颤抖。
“五千,超过五千块了!”
这个数字让她感到一阵晕眩。
五千块,在这个万元户都还是传说的年代,足够在村里盖好几栋气派的青砖大瓦房了。
徐秋看着妻子欢喜的模样,心里却在暗自感叹。
五千块听着多,可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为了不引人注目,一直刻意压抑着对【鱼获情报系统】的依赖。
如果他真的放开手脚,别说五千,就是五万,也不是什么难事。
但那样太招摇了,会引来数不清的麻烦,甚至可能重蹈前世的覆辙。
他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一步一步地将前世的遗憾都弥补回来。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那截红珊瑚。
在昏黄的灯光下,那珊瑚红得像一团凝固的火焰,温润又剔透。
“送你的。”
他把珊瑚递到于晴面前。
“等以后有钱了,找个好师傅,给你镶个戒指。”
于晴接过珊瑚,翻来覆去地看。
“是挺好看的,跟块红石头一样。”
她随口说道。
她的话锋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久远的事情。
“说起来,我记得以前小姑父送了一大篮子给奶奶。有一回她收拾老屋,嫌一篮子这东西又沉又占地方,就给扔回海里去了。”
徐秋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一篮子红珊瑚,在后世那是什么概念。
那简直就是一套移动的海景房。
他痛心疾首地抓住于晴的肩膀,表情严肃得吓人。
“晴,你听我说,以后再看到这种红石头,不管大小,不管好看不好看,全部都给我捡回来。”
“一颗都不能丢!”
“这东西以后会非常非常值钱,比黄金还贵!”
于晴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但看着徐秋无比认真的眼神,她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虽然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种海边随处可见的破石头会比黄金还贵。
吃过饭,徐秋将在海上的经历挑挑拣拣地说给于晴听,当然,关于系统的部分都被他略过了。
饶是如此,也听得于晴心惊胆战,时而又向往不已。
“等我生完孩子,身子养好了,你带我一起出海好不好?”
于晴的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我也想看看你说的那些大鱼,看看海上的日出。”
徐秋摇了摇头,伸手抚摸着她隆起的小腹,眼神温柔。
“海上风大浪大,又晒,你一个女人家跟着去受那份罪干嘛。”
“你在家把孩子带好,把家管好就行了,赚钱养家的事,交给我。”
他的话语不容置疑,带着一种让人心安的力量。
于晴心里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甜蜜。
徐秋又想起了那条皇带鱼,他叮嘱道。
“对了,那鱼叫地震鱼,它从深海里跑上来,可能预示着海底不安稳,这几天你尽量别去海边,万一真有地震海啸什么的,也好有个防备。”
于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将丈夫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夜深了,徐秋只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就醒了过来。
他轻手轻脚地起床,准备照常出海。
他打算去外海试试拖网,看看能不能再捞一笔。
可当他开着船驶出避风港,一股强劲的海风便夹杂着咸腥的水汽扑面而来。
外海的风浪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渔船在涌动的波涛中剧烈起伏,船头一次次被浪头抬起,又重重地砸在水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徐秋扶着舵,眉头紧紧皱起。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条巨大的皇带鱼,想起了关于它的传说。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老渔民的经验和古老的传说,很多时候都蕴含着朴素的自然规律。
前世的他从不信这些,但重活一世,他变得比谁都敬畏自然。
赚钱的机会以后多的是,没必要拿自己的命去赌。
他当机立断,调转船头,重新驶回了港口。
回到家里,天还没亮,他脱掉衣服又钻进了被窝,睡了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
外面的风浪声似乎小了一些。
徐秋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去看看情况。
如果风浪不大,拖网是去不成了,但去近海收一下前几天下的地笼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