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秋抱着怀里扭来扭去的女儿,感受着她温热的小身体,心头一片柔软。
他侧过头,在女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声音放得又轻又缓。
“欣欣乖,爹爹胳膊疼,抱不动你了。”
“等过几天爹爹胳膊好了,带你去镇上的电影院看,那里的屏幕比这个大多了,座位还是软的。”
徐欣欣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果然不再闹了。
徐秋搂着女儿,又看了一眼旁边已经开始打哈欠的儿子,开始用低沉的声音讲起了故事。
他讲的是一个关于大海的传说,声音里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
没过多久,两个小家伙就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于晴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帮着他把孩子抱到床上安顿好。
她回过身,看到徐秋还坐在椅子上,正轻轻揉着自己的胳膊,眉头微蹙。
昏黄的灯光下,他脸上的疲惫清晰可见。
于晴什么也没说,转身进了里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瓷瓶。
她走到徐秋身后,打开瓶塞,一股浓郁又带着些许辛辣的茶油味弥漫开来。
她将一些茶油倒在手心,搓热了,然后轻轻地覆盖在徐秋酸痛的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揉捏起来。
温热的掌心,带着茶油的滑润,一点点按压着他僵硬的肌肉。
那股酸胀的疼痛,仿佛被这温柔的力道慢慢化开了。
徐秋闭着眼睛,享受着这份静谧的温情,连日来的疲惫和心里的火气,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窗外不知名的虫儿在低声吟唱。
两天后,徐秋胳膊上的酸痛感已经消退大半,虽然还不能使太大的力气,但日常活动已经没有问题。
他算着和阿财约定的三天之期已到。
等到傍晚,天色擦黑,村里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他才对于晴说道。
“走,晴儿,跟我去趟阿财哥那里。”
于晴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点了点头,放下手里的活计跟着他一起出了门。
两人走在村里的小路上,没有多说话,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
到了阿财的鱼档,伙计们正在收拾东西准备收摊。
阿财看到徐秋,尤其是看到他身边的于晴,脸上立刻堆起了热情的笑容。
“阿秋来了,快进屋坐。”
徐秋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开门见山。
“财哥,账算好了吗?”
“算好了,算好了。”
阿财连忙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账本和算盘,当着两人的面又重新核对了一遍。
他的手指在算盘上拨得噼啪作响,最后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徐秋,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叹。
“阿秋,你那批货,零零总总加起来,一共是一千八百三十六块。”
听到这个数字,饶是于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呼吸还是忍不住一窒,手下意识地抓紧了徐秋的衣角。
一千八百多块。
这个数字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村家庭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天文巨款。
徐秋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他看着账本上的数字,眉头微微挑了一下。
“财哥,咱们都是老交情了,你看这零头”
他搓了搓手指,脸上露出一副商量的表情。
“凑个整,一千八百五怎么样?”
阿财脸上的肥肉抖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的好兄弟,我都给你算的是实价,一分钱都没给你少,你这还要跟我讲价?”
“就十四块钱,财哥你这么大个老板,不会在乎这点小钱吧?”
徐秋笑嘻嘻地凑过去,一副无赖的样子。
“以后我打了什么好货,第一个不还是想着你财哥?”
阿财被他这番话磨得哭笑不得,他看着徐秋那张不达目的不罢休的脸,最后只能无奈地摆了摆手。
“行行行,怕了你了,一千八百五就一千八百五。”
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徐秋说道。
“你小子可得说话算话,以后有好东西,一定得先紧着我。”
“那当然。”
徐秋拍着胸脯保证。
于晴站在一旁,看着丈夫这副有些无赖却又精明的样子,心里那点最初的不好意思,慢慢变成了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以前的徐秋,哪里会这样跟人计较。
现在的他,才真正像一个能撑起这个家的男人。
回家的路上,于晴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装钱的布袋,感觉心脏还在怦怦直跳。
月光洒在乡间的小路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够了,阿秋,这些钱足够交罚款了。”
于晴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和轻松。
“还早呢,离娃出生还有好几个月。”
徐秋不以为意地说道。
他看着身边被月光笼上一层柔和光晕的妻子,心里一动。
“晴儿,等过两天去镇上,我给你也买块手表。”
于晴的脚步猛地顿住,她想也不想就摇头。
“我不要,一个女人家,要那东西干什么,又贵又不实用。”
“那买个收音机,以后你在家做饭干活,也能听听歌解解闷。”
徐秋又提议道。
于晴这次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他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拧了一下。
“你这人,刚挣了两个钱就想着怎么花了是不是?”
“家里哪样东西不要钱?孩子上学,老人看病,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她数落着丈夫,语气却不重。
徐秋被她收拾了一顿,这才老实了下来,嘿嘿笑着说。
“知道了,不乱花了。”
于晴看着他那副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催促道。
“你明天就赶紧去扫盲班报名,省得在家里待着,一天到晚就琢磨着怎么花钱。”
东桥村的扫盲班设在村里的小学,晚上开课,而且不收任何费用。
第二天,徐秋吃过晚饭,跟家里人说了一声,就独自一人出了门,朝着隔壁的东桥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