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
一股火气猛地蹿上头顶,又被强大的职业素养强行按捺下去。
林森面无表情,放在桌下的手狠狠攥了攥拳,仿佛凭空捏碎了今天第三瓶并不存在的速效救心丸。额角的青筋跳了跳。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不能再跟这个滑不溜手的老油条耗下去了。
沉吟仅仅两秒,林森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伸手,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动作极其慎重地取出一个物证袋,隔着透明的塑料,将里面那张照片——陈哲璃被绑在椅子上、身后温度计显示18c的照片,正面朝上,用力按在了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塑料与桌面接触,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认识吧。”林森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目光如鹰隼般锁住秦征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秦征那副漫不经心、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态,在目光触及照片的瞬间,骤然凝固。
他脸上的慵懒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僵硬的空白。
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视线死死地钉在照片中那个安静望向镜头的女人脸上,仿佛要用目光将她从二维的影像中拽出来。
会见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空调出风口持续发出低微的嗡鸣。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
许久,久到林森几乎以为他不会开口时,秦征的喉结才极其缓慢地滚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林森,那双总是沉稳甚至带点疏离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担忧、愤怒,还有一丝深藏的、几乎被磨灭殆尽的痛楚。
他的嗓音干涩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过粗糙的水泥地面:
“哪来的?”
林森心中微动,知道这步险棋走对了。他保持着面上的平静,仔细观察着秦征的神情变化,沉声回答:
“给你看的那张写着‘林解语’的火化证上,字迹的主人留下的。就放在火化现场的桌面上,像一张无声的邀请函,或者说,战书。”
他身体微微前倾,加重了语气:
“秦征,你我都明白,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流逝,没人有空陪你玩猜谜游戏,更没人能承受因信息不畅导致的‘冲动行事’带来的后果。”
他顿了顿,抛出了部分真实,也抛出了烟雾弹:
“为了避免情绪干扰判断,根据规定,秦队目前由其观察员全程陪同,已暂时脱离本案核心调查工作。这是纪律,也是保护。”
到底是真的“脱离”了,还是仍在暗中追查,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但林森必须这么说,也必须让秦征相信——他们还有“规则”和“流程”这道看似坚固的屏障。四天,不,可能更短,如果陈哲璃救不回来,或者秦银落最终发现被最信任的人联手隐瞒了母亲濒危的真相那后果,林森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这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纪律就能抹平原谅的结果。
这口从天而降的巨锅,砸下来谁都接不住。
秦征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他低下头,目光重新落回照片上,指尖隔着物证袋的塑料膜,极轻地、几乎颤抖地拂过陈哲璃的脸庞轮廓。
那是一个下意识的、泄露了太多内心软弱的动作。
良久,他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里仿佛都带着铁锈般的沉重。
他再次抬起眼时,眼中的挣扎和痛苦已被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
“林警官,”他开口,声音恢复了平稳,却比刚才更加低沉,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意味:
“你听说过‘清道夫’,和‘护道者’吗?”
…
龙谨枫包含着满脸期待,嬉皮笑脸的把一碗汤放在了老婆面前:
“尝尝,宝贝儿。”
秦银落端起汤喝了一口:
“你怎么没让梦梦留下一起吃饭,我看他们那桌,菜都没怎么动,光喝酒了。”
龙谨枫给老婆夹菜的手都没停一下,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她回家吃去了,不喜欢吃这的菜。”
他遇事不决撒泼解决:
“你都没叫过我枫枫,怎么天天叫他梦梦?”
秦银落:
“乖,别闹。”
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目光沉静地抬起,直直看向对面那个仍在殷勤夹菜、看似轻松惬意的男人。窗外的夜色和室内的星光落在他眼底,映出一种清澈又极具穿透力的光。
“你跟我说句实话,不要骗我,真的找到我妈的位置,能救回来吗?”
“龙谨枫,”他很少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闪躲的认真:
“你跟我说句实话。不要骗我。”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缓慢:
“我妈那边你们真的找到确切位置了?能把她平安救回来吗?”
龙谨枫夹菜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
随即,他脸上立刻绽开一个无比自然、甚至带着点“这还用问”的笃定笑容,迎上秦银落的目光,眼神坦荡得毫无破绽:
“当然能。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明天天气。
秦银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深深地看了他几秒。
然后,他伸出手,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捏住了龙谨枫的下巴,微微向上抬起,迫使两人的目光更近地、毫无遮挡地交织在一起。
“回答我,”秦银落的声音很轻,却像带着某种奇异的重量,一字一顿:
“龙谨枫,你真的、没有骗我。对吗?”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龙谨枫能清晰地看到秦银落眼底自己的倒影,以及那深处涌动的不安、希冀,和一丝被他完美演技掩盖之下、依旧敏锐捕捉到的探究。
他反手握住了秦银落捏着他下巴的手腕,掌心滚烫。
他没有挣脱那略带强迫的姿势,反而顺势侧过头,温热的嘴唇极其郑重地、印在了秦银落微凉的掌心。
那是一个不带情欲、近乎虔诚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