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赵戈眼神一凛。
“赵佗的手伸得这么长?”
“还不确定,但有几个商贾的口音像是岭南一带的,他们只观察,不交易,专挑纠纷多的地方凑。”
赵戈沉思片刻:“告诉猗顿,让他放手去做。必要时候,可以动用‘非常手段’。我只要一个结果——互市必须成功。”
“是。”
夜幕降临时,咸阳城中暗流涌动。
冯去疾府内,六国贵族再次密会。这次他们不得不联合起来。
“赵戈这一手太狠了。”
景旬咬牙切齿,“他把互市交给商人经营,自己坐收抽成。商人逐利,为了赚钱会拼命维护互市。我们若再破坏,得罪的就不是赵戈,而是整个商贾阶层。”
田安叹道:“更可怕的是,他让商人成了‘皇商’,给了他们特权。这样一来,商人的地位将大大提升,我们的优势会逐级降低。”
“还有刘邦。”赵奢阴沉着脸。
“他今日举荐了十个人,都是他的旧部亲信。看这架势,是要彻底倒向赵戈了。”
冯去疾一直沉默,此时才缓缓开口:“诸位,我们犯了一个错误。”
“什么错误?”
“我们把赵戈当成武夫,以为他只懂打仗,不懂政治。”冯去疾苦笑一声。
“但现在看来,他不仅懂政治,还懂经济,懂人心。他每一步棋,都打在我们的要害上。”
他站起身,一脸凝重:“互市让朝廷分走我们把控的财源,商人成了他的支持者,刘邦被他拉拢过去。我们,除了那点田产,政治上被赵戈把控打压,还剩什么?如果我们再不能阻止新政,不出十年,贵族将名存实亡。”
“那该怎么办?”
冯去疾眼里冒出狠厉之色:“既然明的斗不过,就来暗的。互市不是顺利吗?那就让它出大事。匈奴人不是贪婪吗?那就引诱他们抢劫。商人不是逐利吗?那就让他们血本无归。”
他压低声音,阴森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三日后,会有一批‘特殊货物’运到互市。这些货物里,藏着足以引发瘟疫的东西。到时候,只要有一头牲畜生病,整个互市的都会遭殃。匈奴人会认为我们故意下毒,汉商会认为匈奴人带来病畜。冲突一起,互市必毁!”
众人倒吸凉气。这计太毒,但确实有效。
“可是”
田安犹豫,“万一查出来”
“查不出来。”冯去疾冷笑,“办事的人都已经‘安排’好了。事成之后,他们会永远消失。”
密议持续到深夜。贵族们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方法,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冯府对面的屋顶上,一个黑衣身影悄无声息地趴着,将他们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
玄衣卫,已经开始运转。
此时的居庸关互市,猗顿正带着几个心腹,悄悄摸进一处仓库。白天那个闹事的匈奴大汉,就被关押在这里。
“猗公,真要如此?”一个心腹低声问。
“非常之时,当用非常之手段。”猗顿推开仓库门,走了进去。
匈奴大汉被绑在柱子上,见猗顿进来,怒目而视:“你们汉人果然狡诈!说好的交易,却把我绑起来!”
猗顿不答,走到他面前,仔细打量他的脸,忽然伸手,在他耳后一揭——一张人皮面具被撕了下来!
面具下,是一张典型的汉人脸孔。
“匈奴大汉”脸色惨白。
猗顿冷笑:“说吧,谁派你来的。说了,我可以留你一条命;不说”
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刀,“我有十几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居庸关外的互市点在暮色中渐次收摊,商贾们盘点着首日的收获,脸上多是兴奋的红光。
猗顿却独自站在市集边缘的土坡上,望着最后一支匈奴马队消失在北方地平线,眉头紧锁如沟壑。
那个“匈奴大汉”在牢里咬舌自尽了。
死前只留下一句话:“你们赢不了。”语气里的笃定让猗顿脊背发凉。
面具下的汉人面孔很普通,查不到来历,搜身时连一枚铜钱都没有——干净得像专门培养的死士。
“猗公,今日交易总额出来了。”
桑弘羊捧着一卷账簿走来,脸上带着忧色,“粮食三千石,布匹五百匹,铁器两百件,换得战马八百匹,牛羊三千头,毛皮五千张。按市价折算,盈利约八十万钱。”
这本该是个令人振奋的数字。但猗顿只是点了点头,目光仍盯着北方:“桑大人,你觉得太顺利了吗?”
桑弘羊一怔:“猗公的意思是”
“太顺利了。”
猗顿转过身,沉声道,“匈奴人第一次交易,本该百般试探,斤斤计较。可今日除了那起伪装的闹剧,其他交易异常顺畅。他们不问价,不验货,拿到东西就走。这不像做买卖,倒像倒像在完成任务。”
“任务?”
“有人在背后操控这一切。”作为商人,猗顿眼中多了些精明。
“浑邪王被擒,其部群龙无首,本该混乱不堪。可你看今日来的匈奴商队,秩序井然,分工明确,连装货卸货都有专人指挥。这不像散兵游勇,倒像训练有素的军队伪装。”
桑弘羊脸色变了:“猗公怀疑”
“我怀疑有人故意让市点顺利进行。”
猗顿一字一句,“等交易量足够大,我们投入足够多,再一举破坏。到那时,损失的不是皮毛小利,而是动摇国本的巨资。”
夜风吹过,带着草原的寒意。桑弘羊打了个冷颤:“那怎么办?要不要禀报大王,暂停互市?”
“不能停。”
猗顿摇头,“停了就正中他们下怀。大王把互市交给我们,是信任,也是考验。我们得想出应对之策。”
他望向咸阳方向,喃喃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必须做最坏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