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什么人?”赵戈问道。
“有六国贵族的门客,有秦世家的管家,还有”
乌氏倮犹豫了一下,“几个朝中官员的亲属。”
赵戈冷笑:“他们急了。互市一旦成功,朝廷就有稳定财源,不再受他们掣肘。所以他们要想尽办法破坏。”
“那大王打算如何应对?”郭纵小心翼翼询问。
“所以我找你们来。”
赵戈从案下取出三卷帛书,“这是互市的区位契约。整个互市划分为三百个交易区位,每个区位每年租金五十万钱。你们三人,每人可认购一百个区位。”
郭纵与乌氏倮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五十万钱一个区位,一百个就是五千万钱,这几乎是他们半年的利润。更让他们震惊的是赵戈接下来的话。
“你们认购区位后,可以自己经营,也可以转租给其他商贾。交易抽成,经管署只收一成,其余都归你们。而且,”
赵戈直视二人,“你们将成为‘皇商’,享有官方保护,可以通行天下各关隘,免除部分杂税。”
皇商!通行天下!免除杂税!
这三个条件,任何一个都足以让商人疯狂。郭纵的手微微颤抖:“大王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赵戈正色道。
“但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保证互市顺利,保证交易公平,保证汉匈和平。如果有人破坏互市,你们要第一时间处置;如果互市失败,你们的区位租金不退。”
风险与机遇并存。郭纵与乌氏倮陷入沉思。
良久,乌氏倮一拍大腿:“干了!富贵险中求!更何况有大王支持,这险值得冒!”
郭纵也点头:“郭某愿追随大王,共创大业!”
“好!”
赵戈抚掌,“三日后,你们将租金交到经管署,契约正式生效。记住,互市不仅关乎你们的身家,更关乎大汉国运。做好了,你们将名垂青史;做砸了”
他没有说下去,但眼神说明了一切。
两人离开后,赵戈坐在殿中,手指轻叩案几。这一步棋走得很险——将互市实际经营权交给商人,朝廷只做监管和抽成。这在“重农抑商”的时代,简直是离经叛道。
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朝廷直接经营,效率低下,容易被贵族渗透。交给商人,他们为了利润会拼命经营,而且商人之间的竞争会让市场更加活跃。
一旦商人们尝到甜头,就会成为新政最坚定的支持者——谁敢破坏他们的财路,就是他们的死敌。
“大王。”
陈平悄然入内,“刘邦求见。”
“让他进来。”
刘邦进来时,脸上带着少见的凝重。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笑容满面,而是深深一躬:“大王,邦有一事相求。”
“沛公请讲。”
“季想辞去太傅之职,回沛县养老。”
这话出乎赵戈意料。他仔细打量着刘邦,发现这位老对手眼里确实有疲惫之色,实际上,赵戈清楚,这是在以退为进的挣扎。
“为何突然要辞官?”
刘邦苦笑:“大王明察秋毫,当知季之处境。贵族视我为叛徒,新政派视我为骑墙。季在朝中,左右为难,如履薄冰。不如归去,落得清净。”
“真是如此?”
赵戈盯着他,“还是沛公觉得,新政即将成气候,贵族可能落败,所以想提前抽身,保存实力?”
刘邦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大王说笑了。季哪有什么实力。只是确实累了。”
赵戈起身,走到刘邦面前:“沛公,你我相识于微末,共同起兵,推翻暴秦。这一路走来,不易。况且暴秦为驱除干净。如今新朝初立,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你若此时离去,天下人会如何看?会说我不能容人,会说功臣不得善终。”
他转身,目光阴冷:“所以,你不能走。不仅不能走,还要全力支持新政。你要让天下人看到,连你刘邦都支持新政,那些贵族还有什么理由反对?”
刘邦沉默了。赵戈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支持新政,彻底得罪贵族;不支持,赵戈不会放过他。无论怎么选,都是绝路。
“大王”
他声音显得干涩,“非要如此吗?”
“沛公,”赵戈语气放缓。
“我知道你的难处。但这是大时代,每个人都要做出选择。你可以继续骑墙,但墙终有倒塌的一天。到那时,你会摔得很惨。”
他走回案前,提笔写下一道手令:“这是我给你的特权。从今日起,你可以举荐十人进入经管署,阁会和管理署任职。这些人,由你全权任命,我不干涉。”
这是巨大的诱惑。十个重要职位,足以让刘邦在朝中建立自己的势力。
“但是!”
赵戈话锋一转,“这些人必须全力支持新政。若有一人阳奉阴违,我不仅罢免他,连你举荐之责一同追究。”
胡萝卜加大棒。刘邦看着那道手令,手微微颤抖。接了,就彻底绑在赵戈的战车上;不接,就是公然对抗。
良久,刘邦才深深一躬:“季领旨。”
刘邦离开后,赵戈对陈平道:“严密监视他举荐的每一个人。还有,互市那边情况如何?”
“不太平。”陈平低声道。
“今日已经发生三起纠纷,都是有人故意挑事。猗顿在现场周旋,暂时压下去了。据韩将军说,市集里至少混进了五股势力的人。”
“哪五股?”
“匈奴冒顿单于派来破坏的,浑邪王部内反对互市的,六国贵族派来的,老秦贵族派来的,还有”
陈平心思微沉,正色道,“似乎有南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