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庸关庆功宴的篝火映红了半边夜空,烤全羊的香气与酒香混杂,士卒们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庆祝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中军大帐内的气氛却与外面的欢腾截然不同。
赵戈坐在主位,面前案几上摊开着一卷北疆布防图。
蒙天放、苏角、李敢、王猛等将领分坐两侧,人人面前有酒,却无人举杯。帐内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欢呼。
“匈奴虽退,北疆未安。”
赵戈打破沉默,手指在地图上缓缓划过长城沿线,“冒顿虽败,但仍有五万残部。浑邪王虽擒,其部落犹在。诸位以为,接下来该当如何?”
将领们交换着眼神,却无人率先开口。
李敢偷眼看向蒙天放,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苏角则低头盯着酒杯,仿佛能从酒液中看出花来。王猛几次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紧了紧握杯的手。
赵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这些将领不是没有想法,而是各有盘算——北疆战事暂歇,接下来是论功行赏,分配权位的时候。谁留驻边关,谁随驾回朝,关乎每个人的前途。
“蒙将军。”
赵戈点名,“你久在军旅,熟知边事。说说你的看法。”
蒙天放起身抱拳:“禀大王,末将以为匈奴新败,短期确无力再犯。但草原部落向来记仇不记恩,三五年内必会卷土重来。居庸关乃北疆门户,需一员大将镇守,整军经武,修复长城,以防不测。”
这话说得四平八稳,既点明了边关仍需重兵,又没说自己愿意留下——留驻边关固然权重一方,但远离权力中心,终究是放逐。
赵戈点头,又看向苏角:“苏将军呢?”
苏角因营中出细作之事,本就心中忐忑,此时更显局促:“末将听凭大王安排。只是”
他犹豫片刻,“若能随大王回咸阳,当面陈述细作之事始末,或可揪出朝中内应。”
这话倒是在理。司马虽已下狱,但其背后是否还有更大势力,需要进一步审讯。苏角作为细作营的直管上司,确实应该回朝作证。
赵戈不置可否,目光转向王猛。这位中年将领在本次战役中表现突出,尤其火箭夜袭一策,建了大功。
王猛深吸一口气,起身道:“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末将以为,匈奴之患,不在关隘之险,而在草原之广。”
王猛走到地图前,“长城虽固,终究是死物。匈奴来去如风,我守他攻,永远被动。若要真正解决北患,当如大王此次所为——深入草原,主动出击,打掉他们的根基!”
这话引起一阵低语。
蒙天放眼里绽放出赞许之色,苏角则面露忧容——深入草原谈何容易,此次陈胥三百人能成功,有太多侥幸成分。
赵戈却笑了:“王将军此言,深得我心。不过那是后话。眼下,居庸关需要有人镇守。王将军可愿担此重任?”
众将都看向王猛。这是个机会,也是个考验——若能守好北疆,将来必得重用;但若再有闪失,恐怕
王猛几乎没有犹豫,单膝跪地:“末将愿往!必不负大王重托!”
“好!”
赵戈起身,走到王猛面前,亲手扶起他,“给你三万精兵,居庸关守将之职。你的任务有三:其一,修复长城防线,加固关隘;其二,整训边军,招募熟悉草原的士卒,组建骑兵;其三,与浑邪王部接触,分化拉拢,让他们为我所用。”
“末将领命!”
赵戈又看向其他将领:“蒙天放、苏角、李敢,随我回咸阳。各营论功行赏,阵亡将士厚葬抚恤,三日后启程。”
“遵命!”
众人散去后,赵戈独坐帐中,陈平悄然入内。
“大王,咸阳密报。”
“讲。”
“韩信将军已平定齐地义军。燕地韩广也递了降表,愿率部归顺。只有赵地一些残部仍在负隅顽抗,但已成不了气候。”
赵戈点头:“韩信果然不负所望。南越那边呢?”
“卢绾、樊哙二位将军已至长江一线,与赵佗的使者接触过三次。赵佗态度暧昧,既不言降,也不言战,似乎在观望。”
“他在观望什么?”
“应该是朝中的局势。”
陈平低声道,“据我们在南越的细作传回消息,赵佗近日接待了几批来自中原的‘商队’,其中可能有魏咎的人。”
赵戈眼中寒光一闪:“果然不出所料。魏咎这条老狐狸,勾结匈奴,联络赵佗,这是要给自己留后路啊。”
“要不要”
“不急。”
赵戈摆手,“等回咸阳,拿到司马的口供,再跟他们算总账。”
他顿了顿:“王后那边如何?”
“王后一切安好,只是”陈平犹豫道
“冯去疾与魏咎最近走得很近,刘邦则闭门谢客,连曹参、卢绾等人都不见。”
赵戈沉思片刻:“看来,我该回去了。这趟出来两个月,朝中怕是已经派系林立。”
三日后,大军启程回京。
赵戈骑着马行在队伍最前,身后是得胜归来的三万将士,旌旗招展,刀枪如林。沿途百姓夹道欢迎,箪食壶浆,欢呼声不绝于耳。
这场大胜不仅稳固了北疆,更让新朝在百姓心中扎下了根。
蒙天放策马跟在赵戈身侧,看着沿途景象,感慨道:“当年始皇帝北击匈奴,修筑长城,耗费民力无数。如今大王一战定边,百姓归心,此乃天命所归啊。”
赵戈却摇头:“打天下易,治天下难。边关之胜只是开始,朝堂上的硬仗,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