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伙计几乎没做出任何像样的反抗。
就被最先扑到的几具干尸抓住。
锋利乌黑的指甲轻易刺穿了他们的衣物和皮肉。
更多的干尸一拥而上，瞬间将他们淹没。
惨叫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撕扯和啃噬声。
虽然那些干尸看起来并不需要进食，但它们的攻击方式却充满了原始的破坏欲。
“行尸！玉俑脱壳，全都尸变了！”王胖子脸都白了。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石盘的倾斜仿佛触发了某个总开关。
溶洞底部，那成百上千的玉俑，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从中心开始，裂纹迅速向外蔓延。
“咔嚓”声连成一片。
越来越多的玉俑开始剥落，一具具沉睡了可能数千年的干尸。
全都摇晃着走起来，空洞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了石阶上这群鲜活的入侵者！
“往上跑！”解连环大吼。
但往上的路是死路，外面有蛇母。
而且触动机关的瞬间石门就被堵死了？
“往下冲进尸堆是送死！”解雨臣脸色铁青。
“找别的路！贴边！找缝隙！”
张起灵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快了许多。
他一把拉起刚刚恢复些力气、脸色惨白的楚玉苏。
目光如电般扫视着他们所在的这段环壁石阶和旁边的岩壁。
然而，行尸的速度和数量远超预期。
它们虽然动作僵硬。
但在这相对平坦的溶洞底部和低矮的石阶上，移动起来并不慢。
而且似乎对活人气息异常敏感。
已经有数十具行尸开始沿着石阶向上攀爬，更多的则拥挤在下方，将向上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它们发出无声的嘶吼，有的张着嘴，却只有气流摩擦干枯声带的嗬嗬声，形成一片死亡的浪潮。
枪声零星响起，陈英的手下和解连环的人开始射击。
子弹打在干尸身上，噗噗作响，能打断骨骼，延缓它们的动作。
但除非爆头或彻底打碎关键关节，否则它们依然会拖着残躯向前爬。
而子弹的数量是有限的！
“节省子弹！打头！”潘子经验丰富，一边开枪一边吼道。
但行尸太多了，密密麻麻，如同黑色的潮水从下方涌来。
很快，短兵相接。
砍刀、工兵铲、匕首与干尸乌黑的利爪和牙齿碰撞在一起，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不断有人被拖倒、淹没，惨叫声和行尸的嗬嗬声混合成地狱的交响。
张起灵、解雨臣、王胖子、潘子、解连环等人迅速背靠背围成一个圈。
将楚玉苏、虚弱的阿宁、受伤的黑瞎子以及陈文锦护在中间。
黑瞎子咬牙半跪着，手里握着一把匕首。
吴邪也在圈内，脸色发白但紧握着枪。
楚玉苏被围在中间，心脏狂跳，几乎要挣脱胸腔。
她看着周围那些狰狞扑来的干尸，绝望感再次攥紧了她。
她想帮忙，但身体依旧虚弱，口琴……
对付这些没有听觉或者说不受声波明显影响的死物，恐怕作用不大。
点香！
楚玉苏点燃了信香。
可半分钟的神明时刻没有被启动。
她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苏苏……我……无法……干扰……”
天道意识在这里被干扰了……
这是天道规则无法到来的地方。
正因如此，才会有所谓的长生实验……
就在这时，一只干尸突破潘子的防御，腐烂腥臭的手爪几乎要抓到她面前时——
“汪汪！汪汪汪！！！”
一阵突兀却异常响亮、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威慑力的狗吠声，猛地从她胸前响起！
是楚旺财在保护楚玉苏！
那只一直存在感不高，几乎让人忘记存在的小土狗！
她此刻正从宠物包开口处探出毛茸茸的小脑袋，冲着那只抓来的干尸，龇着牙。
发出了与它体型完全不符的，如同闷雷般的吼叫！
也可能它的叫声一如既往，但再这个山洞里却显得震耳欲聋。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只眼看就要抓住楚玉苏的干尸，动作猛地一滞！
它那空洞的眼窝“望”向楚旺财，整个干瘪的身体竟然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像是遇到了某种天敌或更高层次存在的威慑！
不仅它，周围靠近这个小圈子的其他几具行尸，动作也出现了明显的迟缓和犹豫，甚至微微向后退缩了半步！
“嗯？”张起灵刀光一闪，趁机斩碎了那具迟疑干尸的头颅，黑眸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瞥了一眼楚旺财。
“这狗……？！”解雨臣也注意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楚旺财依旧在叫，声音不大，却有种穿透灵魂般的奇异力量，让靠近的尸群产生了明显的躁动不安，攻击的势头为之一缓。
楚玉苏想起了巴掌大的小金豆可以吓退血尸的事情来！
楚旺财的存在就是所有人活下去的希望！
这是宝贵的喘息之机！
但危机远未解除，尸潮依旧无穷无尽。
“没有退路了！”吴邪喊道，声音带着绝望。
张起灵目光锐利如鹰，不断扫视战场。
他的视线忽然定格在下方的中心石盘处。
石盘因为之前的倾斜，与底部地面露出了一个不明显的缝隙。
而在那缝隙之下，隐约有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周围岩石的反光，还有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气流扰动。
“下面！”张起灵当机立断，指向石盘，“石盘下有通道！”
“怎么下去？！这么多粽子！”王胖子一铲子拍开一具行尸，气喘吁吁。
“我开路，你们跟紧，跳下去！”张起灵言简意赅。
他看了一眼被围在中间，暂时因为楚旺财的威慑而压力稍减的众人。
又看了一眼下方疯狂涌来的尸潮和那狭窄的石盘缝隙。
“跳？小哥你确定？”王胖子瞪眼。
“信他！”解雨臣咬牙。
张起灵不再多言，身形猛地从保护圈中窜出，黑金古刀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乌芒。
所过之处，行尸如同稻草般被斩开。
他没有纠缠，目标明确，直扑下方石盘！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在陡峭的石阶和攀爬上来的行尸间隙中灵活穿梭，竟真的被他杀开了一条血路，逼近了石盘边缘！
“跟上！”解连环大吼，指挥众人且战且退，沿着张起灵撕开的口子向下移动。
楚旺财的威慑似乎对一定范围内的行尸有效，给了他们移动的机会。
陈英那边也注意到了张起灵的动向和石盘的异常。
他损失惨重，手下只剩下七八个还能战斗的，见状也立刻意识到这是唯一生机。
“跟上他们！往石盘去！”他嘶声命令，带着残部奋力向石盘方向冲杀。
张起灵率先抵达石盘边缘。
石盘由整块岩石雕成，直径超过十米。
此刻微微倾斜，与地面形成的缝隙靠近边缘处最宽，也不过二三十厘米，里面黑黝黝一片。
张起灵蹲下身，手指在缝隙边缘快速摸索、按压。
“咔……锵！”
一声沉闷的机括响动从石盘下方传来。
紧接着，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石盘靠近中心的一整块大约一米见方的区域，竟然向下翻转，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方形洞口！
一股陈腐但相对干燥的气流从洞中涌出。
“入口！”吴邪惊喜道。
“快下去！”张起灵守在洞口边，挥刀将涌过来的行尸逼退。
解雨臣扶着楚玉苏，潘子架着黑瞎子，王胖子拉着阿宁，吴邪和解连环、陈文锦紧随其后，连滚带爬地冲向洞口，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洞口下方似乎有台阶或斜坡，众人一路惊叫着翻滚下去。
陈英和他的手下也狼狈不堪地冲了过来，紧随其后跳入洞口。
张起灵是最后一个。
他在跳入前，挥刀砍断了洞口边缘某个凸起的石笋。
他判断这是开启机关的复位杠杆，然后闪身而入。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刹那，“轰”的一声，那翻转的石板猛地弹回，严丝合缝地盖住了洞口。
几乎同时，几具追到洞口的行尸扑在石板上，徒劳地抓挠着，发出刺耳的噪音，但再也无法触及下方的逃生者。
下方是一条倾斜向下的粗糙石道，众人滚作一团，摔得七荤八素，但总算脱离了那片恐怖的行尸海洋。
惊魂甫定，急促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呻吟在黑暗中回荡。
冷烟火再次被点亮。
他们所在是一条狭窄的甬道，前方幽深不知通向何处。
身后是封死的石板，上方隐约还能听到行尸抓挠和徘徊的声响，但暂时安全了。
清点人数，又折损了四个。
解连环带来的新手伙计全灭。
陈英的手下也只剩五个，加上他自己和老何，一共七人。
情况危急，现在人均配枪。
陈英等人手里的武器，是混战时，从死掉的人手里夺来的。
但现在显然不是再让陈英等人交枪的时候。
吴家这边，张起灵、解雨臣、王胖子、潘子、吴邪、楚玉苏、陈文锦、黑瞎子、阿宁，一共十人。
双方加起来十七人，且大多带伤，疲惫不堪，补给也消耗严重。
楚玉苏被解雨臣扶起来，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散架一样疼，但之前的虚弱感因为紧张和运动反而被暂时压制了一些。
楚旺财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
“苏苏，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楚玉苏安抚着楚旺财。
张起灵没有停留休息的意思，他简单处理了一下手臂上一道被行尸利爪划出的浅浅伤口。
那伤口流出的血颜色有些暗，但他并不在意，只检查了楚玉苏身上没有伤，便示意众人继续前进。
“这里不安全，走。”
没有人有异议。
经历了蛇母和尸潮，所有人都如同惊弓之鸟，只想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找到真正的出路。
甬道漫长而曲折，时而向上，时而向下，有时宽阔可容数人并行，有时狭窄需侧身挤过。
空气越来越潮湿，隐约能听到水流的声音。
终于，在穿过一个低矮的隘口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了一个巨大地下湖泊的岸边。
湖水漆黑如墨，平静无波，深不见底，面积广阔得惊人，头灯的光束照过去，只能看到对面模糊的岩壁轮廓。
湖泊上方是高达数十米的穹顶，垂挂着无数巨大的石钟乳和石笋，有些几乎触及水面，形态诡异，如同巨兽的獠牙。
湖岸边，散落着一些人工痕迹。
破烂的木桩可能是昔日的码头，一些倾倒的石刻，还有一堆堆灰白色的东西。
吴邪走近一看，头皮再次发麻。
那是一个个陶罐，但罐口密封处，露出的不是陶土，而是风干萎缩的人头！
人的颅骨被砍下，颈部的断面被封在陶罐口，制成了一种极其残忍诡异的“人头罐”！罐身上刻画着扭曲的符文和祭祀场景。
这样的罐子，在湖边堆满了！
“祭司的人头罐……”陈文锦声音发颤。
“祭祀湖神，或者祭祀陨玉，用人牲最精华的部分，进行最虔诚或最残忍的奉献。”
众人绕开这些令人不适的罐堆，沿着湖岸寻找通路。
张起灵很快发现，在湖泊的一侧，岩壁上有开凿出的栈道痕迹，虽然大多坍塌，但仍有断续可通行的部分，似乎通向湖泊对岸某个方向。
“走那边。”张起灵指向栈道方向。
沿着残破的栈道，小心翼翼地在黑暗的湖面上方移动，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湖水，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这一段路走得人心惊胆战，生怕栈道彻底垮塌或从湖里冒出什么虫子或者怪物。
幸运的是，除了湖水偶尔无风起涟漪，让人疑神疑鬼，并没有发生意外。
走了大约半小时，栈道终于到了尽头，连接上了一个向上的天然斜坡。
爬上斜坡，他们看到一个无法用语言精确形容的、震撼到令人失语的巨大空间。
首先感受到的是一种压力。
并非空气压强，而是一种无形的、源自精神层面的沉重和威压，仿佛进入了某个神祇或亘古巨兽的沉眠之地。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手电光亮照过去然后，集体陷入了长达数秒的彻底呆滞。
头顶上方，大约几十米高的穹顶岩石中，镶嵌着一块巨大到超乎想象的、散发着朦胧白光的玉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