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陈英口中,人走的路,并非无限延伸。
地下难以精确计时,手表等计时工具因为这里奇怪的磁场失灵了。
所有人只能依靠自己已经被雨林折磨得面目全非的生物钟感知时间。
但这时候只能感知到好像过去了几个世纪。
还是阿宁说道:“我们大概走了五个小时,该休息了。”
所有人这才一愣,看向了这个沉默寡言一身伤的女人。
“我在计算我自己的心跳,大约过了五个小时。”
这话说的所有人都哽住。
你要说她闲得吧?
人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下都能分心数数,显然并不是太闲活着缺心眼。
反而很有先见之明。
但是你要说她很高明,队伍里很大一部分人也无法理解阿宁清奇的脑回路。
这么危险的环境,怎么会有人能一心两用坚持不懈的数了五个小时心跳,还没有被层出不穷的机关陷阱误伤呢?
不过这就是个小插曲。
总而言之经过五个小时的跋涉和破解后。
通道开始变得低矮潮湿。
人工开凿的痕迹,逐渐被天然的岩洞和后期粗糙的挖掘痕迹所取代。
空气里的腥气变得明显,还混杂着水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生物聚集特有的闷浊感。
最终,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边缘。
脚下是人工修葺的、环绕岩壁的狭窄栈道。
而栈道之下,深不见底,黑暗中传来汩汩的水流声。
更引人注目的是,岩壁上、甚至栈道扶手的缝隙里,出现了大量粗大的、黑黝黝的管道。
这些管道非金非石,材质奇特,上面布满黏腻的深色污垢和湿滑的苔藓类生物。
许多管道已经破损,断裂处露出尖锐的茬口,有些还在缓慢地滴落着不知名的浑浊液体。
“看来人走的路到此为止了。”陈文锦看着眼前景象,嘴角勾起一丝略带嘲讽的弧度。
她看向陈英:“陈先生,这不还是得钻这些畜生走的路吗?你们当年,是不是也顺着这些管道爬进去的?”
她特意加重了“畜生”二字,显然是回应陈英之前关于不走下水道的说法。
陈文锦有点记仇
陈英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斜睨了陈文锦一眼。
只是那眼神里没什么温度,也懒得分辨或反驳。
陈英只是淡淡道:“管道系统是西王母宫地下循环的一部分,用于输送水、空气,可能还有其他东西,这是通往核心区域的必经之路,但不是唯一的路,我们要找的是管道间的检修甬道,或者与之平行的祭祀通道,文锦女士当年”
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意有所指:“可能只注意到了最直接的捷径。”
陈文锦脸色微僵,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她当年所在的队伍准备仓促,损失惨重,能找到进入地宫深处的捷径已属不易,哪里还有余力细细分辨什么人路、兽道。
张起灵已经走到栈道边缘,俯身查看那些管道和岩壁的连接处。
解雨臣和吴邪也跟了过去。
管道巨大,直径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弯腰通过,但它们排列密集,相互交错,构成一个无比复杂的地下迷宫。
黑暗深处传来的水流和某种窸窣爬行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苏苏里面有蛇,很多很多的蛇!”楚旺财被楚玉苏放在胸前的宠物包里,她负责实时给楚玉苏提供安全风险评估。
“有风,那边应该有更大的空间。”张起灵忽然说,他指向管道群深处某个方向。
陈英点点头:“应该是主祭祀厅或者蛇母巢穴的外围,我们需要穿过这片管道区,小心,这些管道内壁可能并不光滑,而且可能有残留毒液或者寄生生物。”他指了指那些破损处和滴落的液体。
就在众人准备商议如何安全通过这片危险的管道区时,异变陡生!
一阵低沉、浑厚、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嘶鸣声隐隐传来,整个地下空间都随之微微震颤。
紧接着,下方深渊的水流声变得湍急,而四面八方,那些粗大的管道内部,传来了令人牙酸的密集摩擦声和鳞片刮擦声!
“蛇群!大量的蛇!”王胖子头皮发炸,端起枪,指向最近的一根管道口。
然而,这次出现的蛇,与之前围攻他们的鸡冠蛇截然不同。
它们体型更大,色泽鲜红,鳞片在冷光下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头部有更加狰狞的骨凸,信子吞吐间,发出“嗤嗤”的破空声,行动速度也快得惊人。
楚玉苏第一时间用口琴发声驱赶,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它们似乎不受口琴声波的明显影响。
只是稍显躁动,便继续如潮水般从各个管道口、岩缝中涌出。
目标明确地扑向栈道上的众人!
“是蛇母的护卫蛇!退!找掩体!”陈英厉声喝道,他的手下迅速组成防御阵型,用砍刀和特制的厚盾抵挡。
枪声响起,子弹打在那些暗红色大蛇身上,竟然爆出点点火星,鳞甲坚硬异常!
普通的劈砍也难伤其根本,反而激起了它们更凶猛的攻击。
瞬间就有两人被蛇缠住拖倒,惨叫声被蛇群的嘶鸣淹没。
“不能硬拼!太多了!”解雨臣挥刀斩断一条凌空扑来的红蛇,但那蛇断成两截的身体依旧在地上扭动攻击。
混乱中,栈道在蛇群的冲击和众人的剧烈动作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张起灵护在楚玉苏身前,黑金古刀化作一片乌光,将靠近的蛇群斩碎,但他也被迫不断后退,栈道空间太狭窄了!
就在这时,那股来自深渊的嘶鸣声再次响起,更加清晰,更加接近。
伴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粘稠而沉重的蠕动声,一个难以想象的巨大阴影,从下方缓缓升起。
探照灯的光束下意识地扫过去,所有人瞬间如坠冰窟。
那是一条蛇。
但任何关于蛇的常识,在它面前都显得可笑。
它的身躯直径恐怕接近一辆卡车,暗红近褐的鳞片每一片都比脸盆还大,上面布满古老而诡谲的花纹。
它没有明显的眼睛,或者眼睛已经退化在厚重的鳞甲之下。
只有一个不断开合、吞吐着猩红信子的巨口。
信子分叉的末端,闪烁着幽蓝的光泽。
所过之处,空气都似乎被腐蚀得滋滋作响。
最骇人的是它庞大的身躯中段,正在发生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缓慢而有力的律动。
它正在繁殖,与另一条体型稍小但同样恐怖的巨蟒纠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