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舰长室时,张旭发现掌心已沁出细汗;走廊里的风带着甲板的潮气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握紧了那只黄铜望远镜,镜身的温度正慢慢渗入掌心。
张旭摸了摸口袋里的炮术手册,忽然想起学校里炮术老师的话:“军舰的灵魂在炮位,炮位的灵魂在枪炮长。”
回到休息室时,太阳的阳光已漫过舷窗。
张旭拉开抽屉,将自己配发的望远镜与炮术手册并排放在一起。
回首看看书架,书架上的炮术手册果然在第三十七页夹着那张泛黄的修正表,纸页边缘还留着咖啡渍的痕迹——那是属于前任的印记,也是即将由他续写的故事。
窗外,“科尔堡”号的锚链突然发出哗啦的声响,象是在为新枪炮长的就职,奏响第一声序曲。
傍晚的降旗仪式上,张旭第一次以军官的身份站在队列中。
夕阳将舰桥的影子拉得很长,军旗在桅杆顶端缓缓降下时,全体官兵立正敬礼。
张旭的目光掠过身旁一张张面孔:米勒轮机长刚毅的侧脸,信号兵奥托挺直的脊梁,航海长扶着眼镜的专注神情……这些陌生的面孔在暮色中渐渐变得清淅而亲切。
“科尔堡”号在威廉港停靠,除了值班官兵,其馀的官兵并不需要待在军舰上,他们走下军舰,回到基地食堂就餐。
晚餐时,军官食堂的长桌上摆着炖猪肉和黑面包,还有一壶刚煮好的咖啡。
舰长举起酒杯,里面是慕尼黑的特产,黑啤。
“为了费舍尔中尉的添加,也为了‘科尔堡’号的下一次胜利。”
清脆的碰杯声中,张旭忽然觉得这里似乎也不错——在这里,在这艘钢铁战舰上,他找到了比故乡黑土更坚实的依靠。
窗外,夜色中的海面开始闪铄起磷光,像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艘承载着帝国希望的巡洋舰,而他知道,自己的海上生涯,才刚刚开始。
成为“科尔堡”号枪炮长后的第二周,张旭迎来了他的第一次实战演练,“科尔堡”号奉命从赫尔戈兰湾北上进入北海,巡逻防备英国舰队,当然,巡逻并不是就开船走一圈,轻巡洋舰在巡逻中,根据情况可安排不同的训练。
清晨的北海海面上,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天际,象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破布,将阳光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薄雾如同幽灵的纱幔,在舰艏周围缓缓流动,给“科尔堡”号这头钢铁巨兽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压抑的面纱。
海浪拍打着舰体,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是远方敌军的鼓点,敲打着每个人的神经。
此次演练仿真的是遭遇大舰队驱逐舰突袭的场景,要求枪炮部门在最短时间内完成射击准备并准确击中目标,这对刚熟悉科尔堡号情况的张旭来说,无疑是一场考验。
演练信号发出的那一刻,尖锐的哨声象一把锋利的匕首,划破了海面上的沉寂。。”
了望手的呼喊声从铜管中传来。
张旭站在主炮指挥塔中,眯着眼睛,举起望远镜,就象是呼吸一样,炮击数字快速的在眼前浮现。。
“舰长先生,一开始就这么高难度,是不是太急了?”
大副有点担忧新来的枪炮长会不会搞砸这次实战演练。。”
军需官开始为浪费炮弹担忧。
“炮击参数如下,一发试射。”
轻巡洋舰的舰体因海浪的颠簸而微微晃动,张旭稳住身体,大喊着发出指令。
“炮击参数修正,一发试射。”
甲板上,火炮的炮手正在根据张旭给出的指令转动炮口,炮膛已经打开,炮手正准备将炮弹和发射药装填进去。
“这么快?不会是懵的吧?”
梅丁格中校皱着眉头,就算是上任枪炮长,集合主炮指挥塔内所有参谋的力量,也没办法这么快计算出来。
“中校先生,他肯定是懵的,从了望手到枪炮长的命令下达,只有五秒钟,参谋们把数据输入计算机的时间都不够。”
大副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咚、咚……”
12门主炮开火的声音先后响起,轻巡洋舰的炮击并不会所有的炮一起开炮,而是分时间先后开炮。
“真开炮了?”
舰桥,梅丁格中校皱着眉头,举起了望远镜,盯着远处的靶船。
“了望手,仔细观察弹着点。”
大副对着通信铜管大喊着。
第一次试射,基本情况都是炮弹远远偏离目标,这是这个时代海军人的普遍认识,只要不偏的离谱,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近失弹!”
炮弹刚刚在海面上爆炸,了望手就传来呼喊声,声音中带着颤斗。
“命中、命中……”
正在这个时候,一发炮弹准确击中靶船时,靶船在海面上炸开,形成一团巨大的水花,了望台上载来带着欢快的呼喊声,这欢呼声盖过了风声和海浪声,充满了喜悦与振奋。
“上帝啊!这不可能!”
甲板上,老炮手布鲁诺的声音带着破音,从风中传来,带着穿透风声的力量。
布鲁诺在舰上服役了十多年,经验丰富,他是第一次经历试射即命中的场景。
“中校先生,还继续吗?”
靶船已经没了,而十二门主炮才刚刚打了一发炮弹,甚至现在炮膛里面还有没有发射的炮弹。
“怎么继续?”
“军需官,你有准备多的靶船吗?”
梅丁格中校看向旁边同样目定口呆的军官。
“没有,中校先生,我们在执行巡逻任务,只有一艘靶船。”
军需官从愣神之中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