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的瘴气像化不开的浓墨，将武陵山脉的群峰晕染成模糊的剪影。陈默站在一处断崖边，望着下方被藤蔓掩盖的山谷——那里藏着卸岭力士世代盘踞的秘营，胖墩的能量扫描显示，山谷深处的能量场与昆仑定海神针存在微弱共鸣，且混杂着熟悉的“冢虎”暗纹波动，只是频率比之前弱了许多。
“就是这儿了。”林夏扯掉缠在断崖边的老藤，露出一块嵌在岩石里的青铜令牌，令牌上刻着“卸岭”二字，边缘的锯齿状纹路与她在古籍里见过的卸岭“千机匣”钥匙完全吻合，“令牌的铜锈里掺了辰砂，是湘西特有的防腐工艺，看来这秘营至少有五百年历史了。”
陈默将青铜令牌顺时针转动三圈，再逆时针转半圈——这是从搬山道人老石那里听来的卸岭暗号，对应着“开闸泄洪”的方位。断崖下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一道用整根楠木搭建的栈道从岩壁里缓缓伸出，栈道的扶手缠着粗壮的铁链，链环上的锁扣竟是东吴“连环甲”的改良版，每节链环都能独立转动，又能瞬间锁死。
“卸岭力士果然名不虚传。”陈默踏上栈道，脚下的楠木在重压下微微弯曲，却纹丝不动，“这栈道的承重设计，比现代钢结构还精准，铁链的淬火工艺带着巢湖青铜的影子，看来他们和东吴也有渊源。”
栈道尽头的山壁上，凿着十几个黑沉沉的洞口，每个洞口都挂着一面兽皮幡旗，幡旗上绣着不同的兵器图案：砍刀、铁镐、狼牙棒胖墩的热成像显示，每个洞口里都藏着至少五个人，呼吸沉稳，显然是练家子。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中间的洞口传来，紧接着，一个身高近两米的壮汉探出头，手里拎着一柄门板大的开山斧，斧刃上的寒光在瘴气里闪闪烁烁。
陈默从背包里掏出半块卸岭令牌——这是在昆仑“影主”的遗物里找到的，另一半据说藏在卸岭秘营，“我是陈默，持令牌求见营主。”
壮汉眯起眼睛打量着令牌，突然咧嘴一笑：“原来是带了‘信物’的。不过想进秘营，还得过‘三关’。”他指了指左边第一个洞口，“第一关，‘力拔山’，能把里面的石碾子挪开，才算有卸岭的入门力气。”
洞口里果然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石碾子，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凹槽，胖墩的扫描显示，石碾子重约八百斤，底部的轴承里灌了桐油，却被人用铁销卡死了。林夏刚想上前试试，陈默却按住了她的肩膀，自己挽起袖子走到石碾子前。
他没有直接发力，而是蹲下身子，观察石碾子底部的凹槽——那些凹槽组成了一个简易的杠杆图，与《考工记》里记载的“轮人”技法完全一致。陈默找准凹槽的受力点，双手按在石碾子侧面，猛地发力，同时用脚蹬向底部的铁销。只听“咔哒”一声，铁销弹出，石碾子顺着凹槽的轨迹缓缓滚开，露出后面的通道。
壮汉愣了一下，随即竖起大拇指：“好身手！这‘巧劲’比蛮力气稀罕多了。”
第二关在中间的洞口，里面没有机关，只有一张石桌，桌上摆着一堆打乱的木片，木片上刻着不同的纹路。“第二关，‘辨机关’，把这些木片拼成卸岭的‘千机图’，才算懂我们的门道。”
林夏一眼就认出，这些木片是“诸葛锁”的变种，只是比普通诸葛锁多了十二个部件，每个部件的纹路都对应着不同的机关触发点。她拿起木片，按照青琅玕板上的“文明共生图”纹路拼接，看似杂乱的木片在她手中渐渐成形，最终组成一幅立体的栈道结构图，图上标注着卸岭秘营的防御布局。
“姑娘好眼力！”壮汉的眼睛亮了起来，“这千机图连营里的老人都得拼三个时辰，你一刻钟就成了。”
第三关在最右边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隐约能听到水滴的声音。“第三关，‘识人心’，里面有我们卸岭的弟兄装成‘冢虎’的人，你要是能认出谁是真弟兄，就算过关。”
陈默和林夏走进洞口，里面果然站着五个蒙着脸的人，穿着打扮一模一样，手里都拿着刻有猫头鹰图案的匕首。胖墩的能量扫描显示，五个人的心率、呼吸频率几乎完全一致，根本分不清真假。
林夏突然想起卸岭力士的一个特点——他们常年在山中劳作，指甲缝里会残留特有的朱砂矿粉。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五个人的手，其中一个人的指甲缝里隐隐透着红色，而其他四人的指甲缝里只有泥土。
“他是真的。”林夏指着那个人说。
蒙面人摘出来的？”
“卸岭弟兄常去辰砂矿找材料，指甲缝里的朱砂洗不掉。”林夏解释道。
壮汉哈哈大笑起来：“好！三关全过，跟我来吧！”
穿过洞口，眼前豁然开朗——山谷里藏着一片依山而建的木屋，木屋之间用吊桥连接，每个屋顶都插着卸岭的幡旗。数百个精壮的汉子正在操练，有的挥舞着开山斧劈柴，有的用铁链拖动巨石，还有的在打磨一种造型奇特的“卸岭锄”，锄头上的倒钩能轻易勾住岩石。
秘营的中心是一座巨大的议事堂，堂内的梁柱都是用整根楠木打造的，梁上悬挂着一块匾额，写着“义薄云天”四个大字，落款竟是“武穆”——岳飞的字号。
“这匾额是当年岳将军路过湘西时题的。”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从堂内走出，他穿着一身短打，腰间别着一柄卸岭锄，眼神炯炯有神，“我是卸岭营主，姓秦。”
秦营主带着他们走进议事堂，堂内的石壁上刻着卸岭的历史：原来卸岭力士的先祖是南宋岳飞麾下的工兵营，岳飞死后，他们遁入湘西，以开山修路为生，后来渐渐形成卸岭门派，世代守护着湘西的古墓群，防止文物被盗。
“‘冢虎’的人最近在湘西活动频繁。”秦营主指着石壁上的一幅地图，“他们在找‘湘西会战’时留下的一批军火，据说藏在一座明代古墓里。那些军火要是落到他们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陈默注意到地图上的古墓位置，能量场标记与昆仑定海神针的共鸣点完全吻合：“那座古墓里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秦营主叹了口气：“实不相瞒，那古墓里藏着卸岭的‘镇营之宝’——一把‘破阵斧’，是当年岳将军用过的兵器，斧身上的纹路能破解各种奇门阵法。‘冢虎’的人不仅想要军火，更想要破阵斧。”
就在这时，一个卸岭弟子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营主！‘冢虎’的人攻进来了！他们用了‘轰天雷’，把东边的吊桥炸断了！”
秦营主猛地站起来，抄起卸岭锄：“弟兄们，抄家伙！让他们见识见识卸岭的厉害！”
议事堂外瞬间响起震天的呐喊声。陈默透过窗户看到，数百个戴着猫头鹰面具的人正顺着绳索爬下断崖，手里拿着火把和炸药包。胖墩的扫描显示，对方的人数是卸岭的两倍，且装备精良。
“他们的目标是破阵斧！”陈默对秦营主说，“我们去守住古墓，你们顶住正面！”
秦营主点点头：“我让老三带你们去古墓入口，那小子熟悉机关。”
跟着一个矮壮的汉子跑到古墓入口，那里果然有十几个“冢虎”的人正在用炸药炸门。陈默抽出吴式短刀，林夏则启动了青铜博山炉的烟雾装置。烟雾弥漫中，陈默的刀光如闪电般掠过，“冢虎”成员手里的炸药包纷纷落地，老三趁机启动机关，古墓入口的石门“哐当”一声关上。
“里面有‘九曲迷魂阵’，就算他们炸开石门也进不去。”老三擦了擦汗，“但阵眼的机关需要破阵斧才能启动，我们得先拿到斧头。”
古墓里的九曲迷魂阵比想象中更复杂，通道两侧的石壁上布满了暗器孔，地面的石板时不时会突然翻转。老三拿着一个罗盘在前面引路，嘴里念叨着卸岭的口诀：“左三右四，踏中宫，遇水搭桥，逢山开路”
走到阵眼的位置，那里放着一个石台，台上的石匣里果然躺着一把巨大的斧头，斧身上刻着岳飞的《满江红》词句，每个字的笔画都能活动，组成不同的阵法图。
“就是它了！”老三刚想拿起破阵斧，石匣突然弹出几根铁链，将他捆了起来。与此同时，周围的石壁开始转动，露出十几个“冢虎”成员的身影，为首的正是在昆仑逃脱的几个核心成员。
“没想到吧？”一个戴着半边面具的人冷笑，“你们的老三早就被我们策反了。”
老三低着头，不敢看陈默和林夏。陈默却突然笑了：“你以为他真的叛了？”
他话音刚落，老三突然用牙齿咬断手腕上的绳索，同时按下腰间的一个按钮——那是卸岭特制的信号器。古墓外传来一阵巨响，显然是卸岭力士发动了反击。
“你！”面具人又惊又怒，挥刀砍向老三。
陈默一把将老三推开，吴式短刀与对方的刀碰撞在一起。林夏趁机拿起破阵斧，按照斧身上的纹路转动机关，九曲迷魂阵突然反向运转，“冢虎”成员脚下的石板纷纷翻转，将他们困在里面。
“卸岭的人，从来不会叛门。”秦营主的声音从入口传来，他带着卸岭弟兄冲了进来，“老三是故意诈降，就是为了引你们进阵！”
面具人见势不妙，想启动身上的炸药包同归于尽，陈默的短刀快如闪电，精准地挑飞了他手中的引信。“束手就擒吧。”
战斗结束后，秦营主在议事堂摆了庆功宴，湘西腊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他将破阵斧交给陈默：“这斧头你拿着，它不仅能破阵，还能感应‘冢虎’的能量场。你们要找的东西，说不定能用它找到。”
陈默接过破阵斧，斧身上的《满江红》词句在火光下仿佛活了过来。他突然明白，卸岭门派的“卸”，不是破坏，而是卸下贪婪与阴谋的枷锁，守护那些不该被惊扰的历史。
湘西的瘴气渐渐散去，露出满天繁星。陈默望着远处的群山，知道“冢虎”的余党还在逃窜，但只要有卸岭这样的力量在，有破阵斧这样的武器在，他们就永远别想得逞。
“下一站去哪？”林夏喝了一口米酒，脸颊微红。
陈默抚摸着破阵斧的纹路，上面的能量场正指向东方：“去山东，那里有摸金校尉的遗迹，说不定能找到‘冢虎’的老巢。”
秦营主站起身，举起酒碗：“我派五十个弟兄跟你们走！卸岭力士，义字为先，只要是守护文脉的事，我们陪到底！”
数百个卸岭弟兄同时举起酒碗，呐喊声震彻山谷，惊起一群夜鸟，在星空中盘旋成一道黑色的弧线，像在为他们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