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灰色的雾气终年不散。兰兰文茓 追最薪章踕
这里没有阳光,只有头顶那块巨大的、散发著冷光的倒计时天幕。
林一靠在一根断裂的石柱旁,低头看着手背。
“来了。”
他低声说了一句。
身旁,三个身影立刻围了上来。
“队长,这次是什么级别?”
说话的是个壮汉。
何山。
队伍里的前排,负责吃伤害,干脏活。
他的肌肉把作战服撑得鼓鼓囊囊,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d级。”
林一的声音很稳,听不出情绪波动。
“又是d级?”
何山啐了一口唾沫,狠狠用右手的拳头砸了砸左手的掌心。
“上次那个‘午夜医院’差点把老子折腾死,这塔楼是不是针对我们?”
“闭嘴。”
林一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何山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在这个队伍里,林一的话就是绝对的规则。
不仅仅因为他是队长。
更因为他那颗仿佛永远不会过热的大脑。
两次d级副本,三次e级副本。
全员存活。
这个战绩,在塔楼底层的散人队伍里,是个奇迹。
“都检查一下。”
林一转头看向另外两人。
钱月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短发,干练。
她是队伍里的医生,天赋是【生命编织】,能缓慢恢复队友生命值。
“又要开始了么。”
钱月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怕死。
但在塔楼里,怕死的人往往活得更久。
最后一个人,缩在钱月的身后。
苏晓。
一个刚成年的小姑娘。
她的天赋没有任何战斗力。
【危机预感】。
一个纯粹的辅助侦查技能。
但在林一看来,这才是队伍里最核心的保命符。
“晓晓,感觉怎么样?”
林一蹲下身,视线与苏晓平齐。
苏晓抬起头,那张苍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死死地抓着手臂,指节用力到发青。
“冷”
她哆嗦著,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很冷比上次还要冷”
林一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
上次“午夜医院”,苏晓只是说“有点凉”。
那次他们遭遇了一只变异的缝合怪,何山差点被撕成两半。
这次是“很冷”。
这意味着,这次副本的危险程度,远超以往。
“所有人,一级戒备。”
林一站起身,语气骤然变得森寒。
“这次的副本,可能不讲道理。”
话音未落。
四人手背上的印记,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
【匹配完成。
【副本等级:d级。】
【传送倒计时:3,2,1】
白光吞没了一切。
那种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撕裂感再次袭来。
身体仿佛被扔进了绞肉机,每一寸骨骼都在被拆解、重组。
意识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咳咳”
林一猛地睁开眼。
视线从模糊迅速变得清晰。
没有阴森的古堡,没有满地的残肢断臂,也没有嘶吼的怪物。
他们站在一条狭窄、昏暗的楼道里。
脚下是红色的水磨石地面,有些地方已经开裂,露出了下面黑色的水泥。
墙壁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小广告。
“疏通下水道”、“办证刻章”、“高价回收旧家电”
头顶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太普通了。
普通到让林一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在塔楼世界里,越是接近现实的场景,往往意味着越扭曲的规则。
“这这是哪儿?”
何山晃了晃脑袋,从地上爬起来。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
“别乱动。”
林一低喝一声。
他看向正前方。
那里有一扇深红色的防盗门。
门上的油漆已经剥落,露出了里面生锈的铁皮。
门中间,倒贴著一个巨大的“福”字。
金色的粉末已经掉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惨白的底色。
【欢迎来到d级副本:阖家欢乐。】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突兀地在四人的脑海中炸响。
紧接着,三行血红色的文字,浮现在那扇防盗门上。
【核心规则一:进入本副本的所有挑战者,自动获得‘晚辈’身份。你必须扮演一个孝顺、懂事、听话的好孩子。】
【核心规则二:在这个家里,家庭的和睦与长辈的面子,高于一切真理与逻辑。】
【核心规则三:禁止任何形式的暴力行为。】
楼道里只剩下四个人粗重的呼吸声。
“不能暴力?”
何山瞪大了眼睛,看着第三条规则,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
暴力,这是他赖以生存的依仗。
如果不能动手,那他这个肉盾,在这个副本里就是个废人。
“扮演好孩子?”
钱月看着第一条规则,脸色惨白。
这种角色扮演类的规则,最容易触雷。
因为“好”的标准,从来都不是由挑战者定义的。
林一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倒贴的“福”字。
大脑在飞速运转。
没有生命值提示。
没有怪物分布图。
甚至没有明确的通关任务。
这个副本,和他之前经历过的所有副本都不一样。
它太安静了。
安静得像是一个陷阱。
“队长”
苏晓拉了拉林一的衣角。
她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门门后面”
她指著那扇紧闭的防盗门,声音细若游丝。
“有东西在看我们”
林一瞳孔骤缩。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打出手势。
【后撤】。
不管门后是什么,先拉开距离,观察情况。
这是求生的本能。
然而。
就在四人刚准备挪动脚步的瞬间。
咔哒。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在死寂的楼道里响起。
那是门锁转动的声音。
林一的身体瞬间僵硬。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扇深红色的防盗门,缓缓地,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
一股暖气,夹杂着浓郁的红烧肉香味,从门缝里涌了出来。
紧接着。
一张脸,挤进了门缝。
那是一张中年女人的脸。
烫著卷发,皮肤有些松弛,眼角堆满了鱼尾纹。
看起来就像是邻居家那个热心肠的大婶。
但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瞳孔。
只有一片浑浊的、死灰色的白。
“哎呀!你们这群孩子!”
女人的声音尖锐、高亢,带着一种夸张到令人不适的热情。
“怎么到了家门口还不进来啊?”
“快进来!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