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婉仪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自己辛辛苦苦怀胎,九死一生,才生下的孩子,心怎么老向着周妃?
她手里的帕子都拧碎了,憋出两个字,“不许。”
这些日子江婉仪为了笼络孩子的心,二皇子想要什么,就给什么,想做什么,就让宫人陪着做什么。
可谓是予取予求。
所以她现在说“不许”的时候,奶娘几乎以为自己听茬了。
江婉仪却像是下定了决心,又重复了一遍,“本宫不许。”
一字一顿。
奶娘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奴婢知道了。”
她下去后,就把江婉仪的话说给了伺候的婢女们听,其中一人便是锁儿,锁儿小声问道,“可是,二皇子方才哭嚎,听着怪叫人心疼的。”
奶娘瞪了她一眼,“你说了算,还是娘娘说了算?”
锁儿被她瞪得缩了下身子,糯糯地应声,“奴婢知道了,那……奴婢再去看看二皇子。”
奶娘又嘱咐了两句,算是应了。
一个想见,一个不让见,两边又是打上了拉锯战。
周妃还在禁足期间,江婉仪这次又强势,很快就占了上风。
毕竟是宫里的事,便时常有人报到柳浅浅跟前。
起初听着还算有趣,可是时间久了,柳浅浅便生了烦,“行了,往后她们二人的事,只要不闹得太过分,就不要报到本宫这儿了。”
总是拿孩子作筏子,实在叫人欢喜不起来。
诗忆应了话,便吩咐下去了。
忙完了手上的活,她见柳浅浅还坐在原处,没有说话,心不在焉的样子,轻声问,“主子可是想小主子了?”
柳浅浅的情绪就挂在脸上,连诗忆都瞧得清楚。
“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去?”
宇文尧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主子说过了,只有收到了她的亲笔手书,我们才能动身。”
听见流殇的回答,他还是不解,“前些日子我们去镇上,他们都在说,娘娘已经册封皇后了,西齐和汗鲁也战败了。”
几个月的时间,宇文尧就好像成熟了许多,一言一行当中,都有了沉淀的意味,说起话来,也是变得有条有理的。
流殇摇头,接过了他的话,“可是西齐的安宥临跑了。”
宇文尧小小的眉头也皱了起来,“那只是一个人,这么可怕吗?”
“小心使得万年船,你在主子身边也许久了,主子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了,”流殇的话停顿了一下,俯下身替阿稚捻了下被角,“若无万分的笃定,她绝不会冒险的,尤其是你和阿稚的性命,在她看来,比她自己的还要珍贵。”
宇文尧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说话。
只是反身回到书桌前,将那本早就翻翘了页的书重新拿起来。
流殇回头,瞧见他的动作,轻声道,“这么晚了,明天再看吧?”
宇文尧想了想,手指在书页上划过,一直到后面两行,才停了下来,“我将这两页看完便休息,否则明日没有故事说给阿稚听了。”
阿稚最初到了新环境,又没有柳浅浅哄着,总是不习惯地哭闹,只有宇文尧讲话给他听,他才会安静下来。
久而久之,宇文尧也养成了习惯。
前一日看下的书,第二日便讲给阿稚听。
起初廖彦还有疑惑,三皇子能听得明白吗?
可是一个讲得认真,一个听得专注,也是叫廖彦有些意外。
最后只能感慨,不愧是皇家的孩子,就是与众不同的。
流殇微微弯了嘴角,“那奴婢将床榻给您铺好,殿下也早些休息。”
宇文尧点了点头,便一门心思看书了。
等流殇忙完,走出屋子,就看见廖彦穿着一身朴素的麻布棉衣,坐在院子里,拿着一把小刀,反复削着一个小木块。
他们来到这里已经快半年了。
每日天刚亮,廖彦就会去田里劳作,日落时分,才回屋弄些吃的。
而流殇就像寻常的农家妇人,领着奶娘一起,每日洗衣做饭,照顾两个孩子。
“他们睡了?”
廖彦问道。
“大的再看会儿书,小的已经睡着了,”流殇点了点头,“你在做什么?”
就连口音都是农家的口音,学了八分像。
“近来镇上有些生面孔,我们这些时间就不要去了,雕两个小玩意,给他两解闷。”
流殇凑近看了一眼,还怪栩栩如生的,但也就一眼,便不看了。
“明天牛老爹要去镇上,我请他给我们带些米面回来。”
廖彦“恩”了一声。
流殇又检查了一下木栅门,才回了屋。
他们俩的房间很简陋,只有一张方桌,两张床榻,都是用砍来的树干拼搭,再铺上深色的布料,堆在一起,就当作了床铺。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门口就传来了吆喝的声音。
廖彦很快就起身迎了出去,只是他速度不快,走路还有些瘸腿的模样,他冲门口的人一招手,“牛老爹,准备走了?”
牛老爹穿着一身蓑衣,里面两层花花绿绿的大袄将自己裹得严实,听见廖彦的声音,敲了敲手里烟杆,才应了话,“家里娘们醒得早,催我早点去,你们家要带点什么不?我看你、看你家婆娘,还两娃,怪累的,都不好出远门。”
廖彦慢吞吞地点头,“那可太好了,带些米面,寻常的吃食就成。”
牛老爹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一边吆喝一边赶着牛车就往村外走,没走几步还特意问问相邻的人。
隔壁的刚子刚醒,见他要去镇上,一边扯着衣袖,一边系扣子,“唉,牛老爹,俺也去俺也一道!天气凉,去城里买些炭火也好。”
牛老爹自然是肯的。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
山里的路弯弯绕绕,寻常是没有人来的,只是如今皇上收复西齐汗鲁,商路一下就铺开了,往来的商人开始开拓自己的圈子,有些被挤兑的商人圈不到地方,不得已,只好往小山村里摸索,也想辟一条蹊径。
这些天,镇上的人也换了一波一波的。
正如廖彦所言,多了许多生面孔。
牛老爹嘬了一口烟,“一会儿咱买些棉花,再到西边,去买点米面。”
刚子不解,“不是前几天才扛了米,今儿又要买?”
牛老爹解释,“是村东第三家,带两娃那……那个瘸子,他们夫妻要,就给他们带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