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时候,皇上就传了口谕,允江婉仪将二皇子接回自己宫里。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几乎宫里空闲的宫人都去看了。
江婉仪更是一分面都没有给周妃留。
她一大早就带着新找的奶娘和伺候二皇子的婢女公公,浩浩荡荡地到了仙羽宫。
周妃本就被气得不轻,又罚了禁足,如今再看见这样的阵仗,彻底站不稳了。
二皇子被带出仙羽宫的时候,还有些迷糊。
一直到走到半路上,二皇子才开始哭闹,话说不清,断断续续,但是人仔细一听,都能明白,这是喊着要回去找母妃,不要去永福宫。
他本就没睡醒,受到了惊吓,哭喊的声音又大。
江婉仪也红了脸。
她去仙羽宫的时候有多张扬,回永福宫的时候就有多狼狈。
就算回到了永福宫,二皇子身边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不管江婉仪还是新来的奶娘,怎么哄都不见好。
小孩子本来就受不了惊吓,又受了寒。
当天夜里就发起了高热。
太医院的太医忙坏了,谁能想到这天气,宫里大大小小的主子都生了病,忙得那叫一个脚不沾地,跑完承乾宫跑永福宫。
宇文煜向来不在乎后宫的事情,但是知道二皇子病了,还是少有的生了怒。
特地让孙公公去永福宫斥责了江婉仪。
“要是养不好,就还是送回仙羽宫。”
这句话更是如利刺一样,扎进了江婉仪的心里,疼得她眼泪直往下掉。
两边闹得不可开交,最后的结果是各打五十大板,谁也没能讨到好处。
诗语感慨,“没想到二皇子还是念着周妃的。”
诗忆学着听来的话,也是有些意外的。
“可不是吗,就吵着要母妃,要回仙羽宫,任江婉仪磨破了嘴皮子,都没用。”
柳浅浅听到她二人说话,轻声道,“她对二皇子,倒是真的没得挑。”
诗语点头,“可不是吗?二皇子都把她当成了母妃,连江婉仪都不认了。”
诗忆却不以为,“人家生母还在,她就打了夺子的心思,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家没人呢。”
柳浅浅忍不住笑出了声,“不得了,如今连外头的江家,你都知道了?”
二皇子的烧退了,脾气却也大了,不仅对宫里的婢女打骂,对江婉仪也是没什么好话。
闹起来鸡飞狗跳的,好几次还被传到了颐坤宫,柳浅浅知道了,叹了一口气,便派人去点了几句话。
“二皇子尚且年幼,与周妃相处时间长,自然更偏向周妃,可到底是你自己的骨肉,循序渐进,到底谁对他好,小孩子也是会明白的,一切不可操之过急。”
江婉仪听了柳浅浅的话,眼中也是情绪翻涌,最后还是磕了个头,应了是。
为了哄二皇子高兴,她虽然心不甘情不愿的,却还是带他又去仙羽宫见了周妃。
周妃本身病恹恹的,没想到见到二皇子,不仅是周妃,就连二皇子也精神了。
宫人都瞧着新奇,一双双眼睛落在江婉仪身上,更是让她觉得颜面扫地,偏偏又不敢对二皇子发脾气,生怕本来就浅薄的母子情分,更加淡泊,也怕二皇子愈发偏向周妃。
周妃更是竭尽所能地对二皇子好,可谓是他要什么,就满足他什么。
两人就这么拿着二皇子打拉锯战。
柳浅浅知道了,也只是笑了笑。
反倒是诗忆对这样的局面非常高兴,她笑眯眯地说,“这样也好,她们忙着,就不会来寻主子麻烦了。”
二皇子的风波如愿盖过了皇上的流言蜚语,后宫里那些议论的声音也小了下来。
柳浅浅一边感慨着总算过去了,一边却又很困惑,皇上闹这么一出,到底是为什么。
就算周妃再强势,周阁老在朝中的声望再高,若是没有宇文煜的授意,明太医怎么敢说出那些话?
宫人碎嘴,可是源头是他明太医,他不要脑袋了吗?
瞧瞧这几日,明太医除了龟缩在太医院里,丝毫没有其他的处罚。
太后的手段也是雷厉风行,将后宫碎嘴的宫人统统处置了,宫人们畏惧权威,很快就闭嘴了。
可是归根结底,太后再如何,也只能平息后宫的风波罢了。
但倘若这股风,已经吹到了前朝呢?
又过了三四天的时间,枝头的花开了几枝,恍惚间偶尔也有微风吹过,地上的积雪早就融化了。
不管是金陵城里的茶室,还是酒馆,人们见面谈论的最多的人便是当今天子。
又因为话题太过隐晦,每个人见面时,第一件事便是互相打着哑谜。
“你听说了吗?”
“是……的事儿吗?”
“就是就是!”
眼神一番交流,最后以两声“唉”的叹息结束。
归根到底,皇上也是为国征战,才会如此,议论之余,更多的便是敬仰。
柳浅浅起初并不知道这些事传到了金陵城里,还是姜淑玉进宫时,同她说起的。
“……如今外面传的有模有样的,柳府上下已经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得议论,可是采买的小厮出去走一圈,总会听到那些话。”
姜淑玉这回是自己进宫的,没有柳大夫人在侧,和柳浅浅又是旧识,还是姑嫂,说起话来也是亲近了不少。
柳浅浅没想到竟然连宫外也传遍了,她原先猜想,只是为了二皇子的事,没想到还有后文。
姜淑玉见她不说话,也是安慰道,“不过金陵城里的百姓对皇上,也是钦佩得很,再加上朝中已有三位皇子,虽说不多,却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左右娘娘还有三皇子傍身,就算……也不打紧的。”
柳浅浅若有所思,有个念头在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没有抓住。
想不到,她也就不想了。
皇上的事,她自己知道就好,尽管姜淑玉有分寸,却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闻言,柳浅浅轻笑了一下,“这话说的是没错了,左右还有三皇子。无碍的,皇上总有他的想法,本宫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不惹皇上猜忌,也能护柳家安宁的。”
姜淑玉自然不怀疑她的本事,闻言也是笑了笑,“娘娘能宽心那是最好的,”
两人又聊了几句,临走前,姜淑玉还是迟疑了一下,才同柳浅浅说。
“还有一件事,老太君……可能不太好了。”
“近两日总是认不清人,嘴里说的话也是前言不搭后语,估摸着没有几日了。”
“我想着,同娘娘说一声,万一真的如何了,娘娘也早些知道。”